姜禄平日里见惯了香海的地痞氓，难得见着这文绉绉的清之辈将他奉作座上宾客，心中自然是没有不喜的。

“你还有得押吗？你这秀才是平白来叫人看笑话的吧？”

他不耐烦的挽挽袖，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墩。

姜芫娘边都是些什么人？不是贩夫走卒，那便是青楼的茶壶。

他早已有了打算，只要姜芫娘肯乖乖听话，百依百顺，日后再过些年，等他定了亲事，再纳她当个贵妾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他早早把芫娘娶过门，不仅多个市井上抛面的妻，辱了他的斯文，而且他姜禄的大名来日定要被被择婿的达官贵人们所排除，那可真真拖累了他的坦途，是大罪过。

“芫娘，芫娘？”

芫娘顾不上解释，只忙忙牵住红芍的手：“好，下先不忙说这些旁的，可有灶台伙房能借我？十万火急。”

姜禄享受着四下里众星捧月般艳羡的目光，顿觉通舒畅。

她朝着周遭打量一圈，随即麻利地带上围裙，熟练地打将买来的材一脑洗了个净净起活来。

红芍便：“这有什么难的？”

她心下只觉得完。

生意一贯是要诚信为本的，断没有收了人家钱财却第二回 就不去送饭的事。

唯有他姜禄不一样，他是读书人，生来就是比旁的人贵些。

芫娘上街买了些材，便跟红芍翠翠她们了远萝楼的后门伙房。

第9章

“李某初来乍到，孤一人难免寂寥。今愿几分博钱当作见面礼，邀三五亲朋博个痛快淋漓。”

远萝楼虽安在这算不上城心的白玉巷中，但在香海倒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勾栏馆。翠翠和红芍她们的便都是因为契押在这远萝楼里，才不得不成日卖笑为生。

这青楼馆的，都是非富即贵。

芫娘趁打铁，将和撕好的蘑菇带着葱姜一起下锅，炖作一整锅汤。

红芍和翠翠疑惑地望着她：“芫娘，你怎么不回家？”

“你怎么坐在巷里睡着了？这儿可不是睡觉的地儿。”

一旁搁着的芽菜也被她切作长短相齐的段，豆也被切作了细细的长条，同拆好的青菜整整齐齐摆红芍拿来的盒之中。

“谁说我没得押了？”姜禄闻言，顿时气得脸通红。

“姜家的事，不到你们来叽叽歪歪。”

“我与姜秀才相，不知姜秀才可愿赏面，随我往痛快地方，玩个尽兴？”

“圣人：‘君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见天已经亮，今天的盒却仍旧半分着落也没有，芫娘不禁有些担心。

“你妹一年给你攒几个钱？你全压在赌桌上了，今儿还有心思跟我们拿乔？”

他毕恭毕敬朝着姜禄拱拱手：“久闻姜秀才才学过人，却无读书人之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既然姜秀才也觉知县城中的赌坊皆是小打小闹，又有此般殷实家底依托，想来也是情中人。”

到时候芫娘只要讨得主母心，他再说上两句好话，一家都和和睦睦，他自然也不至于赶她走。

门里忙了一宿，茶壶和老鸨都才刚歇息，院里来往人的现下悉数偃旗息鼓。

他便也摆几分秀才的架势，伸两只手拱了拱。

芫娘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她。

芫娘一愣：“天怎么都亮了？”

“既然先生是诚心诚意，姜某如今自然也就却而不恭了。”

姜芫娘既是他爹娘救回来的，那就合该是他的，又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前这些一辈地痞无赖？

可是有得罪受。

回不回姜家事小，耽误了往客栈里送饭事大。

“我们那厨房里连人都没有，你只用就是了。

远萝楼里的菜，虽不能说是声名远扬，却也断不能是那般端不上台面的嚼蜡之。

她闻声惺忪睡，循着方才那几声叫喊，半晌方才适应下周遭的光亮。

周遭起哄的人群霎时间噤了声，只剩下嗡嗡嘤嘤的议论和诧异又嫉妒的视线。

“我押这个。”他说着便从怀里掏一副白玉连环，不假思索地搁在桌上。

夜匆匆掠过了巷，转之间，香海县里已然日月更替，朝日晨初。

“如何？押不押得？只怕你们还收不起。”

“哟，姜秀才说这话倒是气了？”几个吃酒的混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前些日输钱的时候，姜秀才可不是这嘴脸。”

故而这里的伙房又大又宽，光是灶台就有两个，一旁还有专门替客人烹心的炉灶，比姜家小院的伙房实在不知要丰富多少。

方才嘲姜禄的几个人，立时都灰溜溜地不再声。倒是一旁忽然走个穿齐整，老板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