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什么?”
担忧什么……?
曹植垂下眼睛,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两位大人提起“安乡侯”,好像心底被什么刺了一下,那种感觉让他非常害怕,甚至一度思绪被困回到在封地的那些时日,不知不觉就连说话也失了分寸,幸好陛下不在意。
对了,陛下明明说过他已经被封为散骑常侍,以后就留在宫中任职,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就好像他今日看到太极殿,明明在去就国前也曾来过此地,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若说有,也只是对王权及亲情的痛心罢了。可刚刚不同,那是一种彻骨的痛,好像他的心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仿佛在告诉他眼前这一切都是幻影,催他快快醒来。
怎么可能呢。他抬眸去看忙着给他整理因为扭动而歪掉盖在膝上毯子的曹丕,两个人距离那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从曹丕口中呼出的白色哈气。正如太医所说,今日虽春寒料峭,但阳光却是大好,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可又好像梦幻泡影。
曹植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想去抓住沐浴在阳光下的曹丕,阳光太过刺眼,他竟有些看不清楚,就这样抓偏了。
曹丕狐疑的看着曹植朝着自己的伸手,可是却扑了个空,刚想笑这个小笨蛋,却没想到对方竟留下两行清泪。这下可给他吓得不轻,赶忙将人抱进怀里哄着:“怎么哭了?”
曹植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将眼里的泪花全部挤出去,终于看清曹丕的模样,他抓住对方的衣袖抽泣着摇头:“臣弟没事,大约是太久没出来,阳光刺得眼睛有点痛。”
曹丕拍着人的背顺了两下:“要不我们回去?”
他呜咽着:“臣弟……想看梅花……”
说起来,曹植一直是个恣意惯了的小孩,因着父母亲和兄长的宠爱,十分任性。虽然后来官场失意受到打压因而收敛了不少,但时不时的,曹丕总是能从监国谒者那听说点光辉事迹。监国谒者所上奏的大部分不敬之事,在曹丕看来不过幼弟闹脾气罢了。
思及此,曹丕给任性小孩顺毛:“好,咱们去看梅花。”
他到底也没耽搁太久,还是在路上紧着时间把事情解释了下:无非就是曹植留在京都,总要顾及诸王侯面子,于是给曹彰进爵为公,其他诸侯王皆增邑户数,如此处理也算妥当。
曹植总算知道华歆和贾诩为什么要拦在路边,虽然曹丕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并未说的很仔细,但他仍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兄长对他的偏爱。若非如此,又岂会惹得两位朝廷重臣拦路于此,非要面圣不可呢?
他脸有些发烫,双手无意识的来回摆弄铜质暖炉,脑子里乱作一团,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他不敢承认。
不可能的,他摇了摇头。
“子建,到了。”
曹植随着曹丕的声音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开得正盛、白似瑞雪的梅花,好像年少时在邺城见过的几场大雪,随之而来的还有清逸幽雅的香气。
他不禁喃喃道:“疑有暗香来,几度梅花开。”
那年冬天,邺城下了一场大雪。
曹植前一天夜里看书直至深夜,第二天很晚才起。父亲远征在外,母亲对他宠爱有加,些许懒惰也不会被训斥。至于二哥么,他无趣的边穿衣服边想:自从兄长娶妻生子之后,对他倒也不比从前上心了。
不过,今天可是二哥生辰!
想到这里,他又兴致勃勃起来,从书案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檀木盒子,那里面是他为二哥准备的礼物。连饭也不吃一口,急急忙忙往曹丕夫妇的院子跑去,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二哥!”刚一迈进院门,他就大喊起来,“我来啦,二哥!”
“四公子。”院儿里的小厮跟他打招呼,“二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