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是神傩舞起作用了么？爷爷说靳家的神傩舞会召请神仙下凡，替他们斩除邪祟。他不奢望神仙为了他而降临，他只希望他能得到傩神太的勇气和力量，唤回真正的妈妈。

“停下——”

她的声音在亢的调中破裂开，有个隆隆的恐怖声响在她间升起。他敢肯定那不是妈妈的声音，黑妖怪在她的声音中了蛛丝迹，她的脓包忽然爆裂，无数层黏的颤抖着，似乎想从中间裂开，就像一个人睁开。

他毅然转，跑了黑暗的楼梯间。

是来救他的人么？可是为什么不说话呢？

“阿泽……你在哪儿……”

“停下——停下——”妈妈变得焦躁，她漆黑的额上那个可怖的脓包在胀大、开裂，黄澄澄的脓。

“阿泽，你在哪儿……你不要妈妈了吗……”

把它们吃掉。这座医院就像一座大的坟墓，所有东西都在腐烂，包括靳非泽。

靳非泽忽然明白了，那不是脓包，而是一只睛。

妈妈在癫狂中冲了过来，咬住靳非泽的肩膀。她的嘴角开裂，咧开比常人大一倍的弧度，数排刀刃一样尖利的牙齿齐齐没了靳非泽的血。靳非泽的血狂涌而，剧痛让他的半边顷刻间没了知觉。

妈妈变成那个样，大概再也无法去了吧。即使去了，她恐怕也会被抓起来研究，就像所有被关在学院18号区白银实验室的异常生一样，被剖开，被电击，被切片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妈妈的梦里有一只黑的妖怪，在那个梦境，妈妈就像他一样满心恐惧，无人救援，所以她才会一直捂着脸哭泣。靳非泽近乎绝望地地想，如果他走了，妈妈就会彻底沦陷在黑妖怪的手中，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靳家已经有代替他和他妈妈的人，爸爸早已永远抛弃她，爷爷一直觉得她对十岁的他来说很危险，也不会派人这恐怖的禁区拯救已经成为怪的她。

“阿泽……妈妈好怕……”

“虽然不知您是谁，”靳非泽努力扬起笑脸，“但是谢谢您来救我！”

只有他能救她。

他顺着牌上的箭往前走，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一辆开着车门的商务车停在他面前。

他低看手腕上的儿童电表，天又黑了，妈妈在找他寻宝。

无人回应。

天光洒落在他的肩，他浑犹如洗一般闪闪发亮。咚咚咚——他听见妈妈的脚步声了，那么沉重，仿佛敲在心。如果神傩舞能让从前的妈妈受到安宁，是否也能驱走她梦境里那只黑的妖怪？这世间既然有鬼魂，是否也有真正的神明，能够在他起舞时听见他的祈求？

车的驾驶位被帘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那黑的车门敞着，好像在促他上车。地下停车场的鬼怪也不见了，空气里有弹留下的火药味，他蓦然明白有人清除了这里的鬼怪。

他毫不畏惧，起舞不息。

在那一刻，他用他幼小又定的心下了一个危险的决定。他没有再去寻找那些血淋淋的内脏，而是潜药房，找到镇静剂和针，然后上太神面，在天亮时踏地面停车场。

“是谁？”

“带妈妈走……”

他再次起神傩舞，伴随他冥想的鼓，以庄严的姿态踏起神圣的舞步。他在夜间与鬼怪周旋的时候受了伤，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每一步都像在血的莲上起舞。

他驻足在原地不敢上车，车忽然鸣了笛，好像很不耐烦。

他腹前破了一个大，内脏被妈妈掏空，像一个破碎的木偶。在妈妈埋撕咬他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填满镇静剂的针，刺妈妈的脖颈。过量的镇静剂会让她陷长眠，毫无痛苦地死去

他试图找到离开的办法，禁区有就有，只是一般情况下极难寻找。有些禁区的甚至不会固定在同一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他才十岁，在鬼怪的围困中自保已经很艰难，本无法找到去的办法。可是医院的第三天，奇迹发生了，他发现医院的指引牌变了方向，所有牌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他走投无路，只有上车一个选择。车带他去的地方，总不会比博病院更糟糕。他心里一横，就要上车，后方忽然传来妈妈若隐若现的哭声。

妈妈把他撞上围墙，他听见骨裂开的声音，前一阵剧痛，妈妈的两只手臂都没了他的躯，鲜血淋漓的内脏，像丢垃圾一样甩在地上。他知他失败了，神明没有降临，也没有赐给他力量。爷爷骗了他，这世上本没有神明，神傩舞也无法驱除邪恶。

妈妈的撕心裂肺地呐喊，声音变了调，又尖又，仿佛要震碎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