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五六岁叫童真，七八岁叫顽，十来岁再胡闹，那叫作犯科。过不了多少年，他也要人丈夫，人父亲，咱们当爹娘的，不可能陪他一辈，怀铭是他亲长兄，可再怎么亲，也不会像他的爹娘一样，这对怀铭也不公平。”

朝廷的大分方略，就是在这样的争吵中拟定的，譬如内阁次日呈上的《宗室要例》。

“告诉他？”沈聿笑：“我担保他第一个跑去看闹。”

郑迁此时会和几句稀泥，然后下一争吵。

“嗯，”沈聿：“如今的朝廷，怕的是一潭死古井无波。才好呢，则生变，不变不通，不破不立。”

大亓建国百余年，宗室迅速膨胀，人数十倍于初。国库不堪重负，必须台一系列政策解决这个问题。

参与廷议的无非是内阁阁臣、六九卿，这些变态的科举制度筛选来的人尖儿凑成一局，八成时间都在引经据典的吵架。

荣贺还未册封太，但皇帝给他备的讲官，都是既有学问又有资历的大儒，足见寄予厚望。

许听澜倒一冷气。

“没办法，让他委屈他两三年，也收收心，等大一送去国监，就省心了。”沈聿。

但郑阁老主张温药滋补，循序渐。

沈聿拦住了他：“老师，要剜疮割，就不可能没有血和阵痛。”

四下无人，怀安扯着嗓嚎，跟好友控诉他亲爹的惨无人。

许听澜越听越替国监到不安：“万一他把国监给拆了，怎么办？”

沈聿叹了气，拿一本书来：“臣今日侍讲《资治通鉴》，这是下月经筵将要讲到的内容，到时百官各抒己见，殿下去听一听，也可开阔界，在此之前，臣先选几卷，为殿下通讲一遍。”

郑迁痛惜的看着沈聿：“明翰啊，你中了姚滨的毒了！”

二人没有再过度焦虑，那毕竟是三年后的事，说不定三年以后，他们的小儿突然就开窍了，转了，稳重了，毕竟夫妻二人的脑情摆在这儿，孩长大后应该不会太离谱。

皇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一句话。因为有些典故他压就听不懂，只知在骂人，但又不带脏字。最怕的就是这些人突然停下，要他评理，他既没有先皇的脑，又没有先皇的手段，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首辅。

荣贺的嚎叫声更惨烈了，直到沈聿拿着书本来，怀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许听澜嗤的一声笑了，这倒是真的。

许听澜不再问下去，只是问：“既然这样，索直接跟你儿说明原委，省的又哭又闹。”

沈聿面平静的说：“一百多年前，有个公然闹事的监生，被太*祖皇帝砍下脑袋悬挂在旗杆上。”

“是这个理。”沈聿。

东华门内有一座撷芳殿，清一的绿瓦红墙，在巍峨壮阔的城之中并不醒目，甚至稍显逊，但这个地方曾过几任太，足见其地位超然。

……

荣贺。

荣贺比他嚎的还大声，他的日也好不到哪去，为什么不跟着怀安作妖了？因为要日复一日的早起读书，一年只有五天假。

“怎么了？”沈聿问。

郑迁见状，正要站来稳定宗室情绪。

“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风平浪静的。就快起来了。”沈聿。

此方略一经公布，居京的宗人聚集起来，集到宗人府闹事。宗人府大门闭，大宗令、左右宗□□丞、主事，上上下下，有爵的无爵的，有品的无品的，同时告病假，给他们来了个人去楼空，别问什么病，问就是行冒。

在皇帝的首肯之下，朝廷终于要对宗室下手了：一是减少宗室的俸禄，将一些不成文的赏赐和经济优待取消，亲王就藩后，在京城的养赡田将全收回官，耕给民耕，工匠兵卒恢复原役，每年征收的粒银上缴国库；二是控制宗室人，限制宗室妻妾数量，限制女封号数量等。

沈聿不敢公然与老师发生角，只能心平气和的劝：“您现在去，他们必然要讨价还价，可是国库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吏尚书姚斌，人送绰号“姚把”，为人势耿介，又居天官，几乎与内阁分抗礼，他主张用的手段打压宗室，达到为朝廷减负的目的。

怀安：“下月皇后过寿，殿下要登台表演，提前开开嗓，彩衣娱亲嘛。”

“他说他排练的是昆曲。”怀安又。

“呜呜呜。”荣贺。

许听澜疑惑：“听你这气，好像盼着京城似的。”

许听澜：“也是，不图他功成名就、扬名立万，但求他走正，担得起自己的人生。”

怀安瞬间觉得自己没资格哭了：“还是你比较惨。”

宗人们不敢冲击官衙，纷纷涌上街开始游行示威——既然朝廷不要面，他们还有什么顾忌？

沈聿讲完一卷，便让他们自行练字，匆匆往乾清而去。申时左右要开廷前会议，讨论宗禄问题，宗人院归礼辖，他这个礼堂官是不得不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