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明白你的意思。”

云郁传令下去，召集所有禁卫军，统一到阊阖门下列阵。

“这不是陛下的错，也不是将士们的错。”

他语气温和：“朕不会让他们白死。”

笑：“人情薄如纸，这个理，朕又岂会不明白。他们现在忠诚，只不过因朕现在尚可支撑。若有朝一日，朕大势已去，刀架在脖上那刻，又有几个人肯为朕死？恐怕百里无一。古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情冷，朕有会。”

“而今朝廷正值四面楚歌，敌环伺。风雨飘摇之夕，人人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明哲保，又有谁肯送死。即便他们奋不顾死了，朝廷连自保都难，又岂有能力抚恤他们的父母妻儿。陛下希望他们打仗，可打仗就是死，如此死了，意义何在？他们暗地里商量好了，要逃一起逃，要降一起降。陛下能将他们怎么样？陛下要拿军令惩罚他们，他们立刻就能投降叛变。他们明知陛下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不畏军法。以致求全自保者，反能苟且偷生。为国尽忠之人，却死无葬之地，连父母妻儿也不能顾，反被边的人讥笑是愚忠。换了陛下，陛下如何选？”

李苗：“是以，陛下得为自己计，为天下百姓计。”

“你说，这些将士为何不愿打仗？”

人心这东西，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些残酷的现实，从他人嘴里说来，还是觉到了冰凉，心仿佛沉了幽黑暗的涧底。

站在台上，他看清楚了。将士们，一个个垂丧气，满脸怨尤，低着默不作声。他们在逃避。

李苗：“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贪生畏死，是人之本能。军人又如何？军人也是人，也是血之躯，也有父母妻儿。凭何理，是军人，就一定要抛颅洒血，枉送命。将士们愿意为国作战，一是因为军令如山，抗命会被杀，二是杀敌可以立功。一旦侥幸活下来，他们就可以加官爵。即便是运气不好，死了，也算是有功之人，朝廷也会赡养他们的父母，抚恤他们的妻儿。如此他们才会豁命去打仗。可即便是如此，如汉朝那般大的帝国，如汉武帝那般英明的君主，犹有穷兵黩武之嫌。天但见史册兵威赫赫，谁见革裹尸，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闺梦里人，可是在帝王里，他们只是蝼蚁罢了。若非迫不得已，别无选择，这世上有谁人会甘愿蝼蚁，甘愿送死？”

“那是谁的错。”

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君令如山，一言九鼎，都是为君者自欺欺人的东西罢了。越是世，越是人心凉薄。各人自扫门前雪，没什么想不通的，他要接受这个事实。

“文官三心两意，尚可谅解。可这些将士们，为军人，无人肯为朝廷上阵杀敌。难是朕这个皇帝的太糟糕，不得将士们之心。”

他问李苗，也是自问：

他们心中充满怨怒，为什么总是有杀不完的敌人，打不完的仗。他们只想拿军饷，混饭吃，跟家里老婆孩，过安生日。这些皇帝诸侯，杀来杀去，跟他们何？来来回回，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几个是

他们知要打仗了，皇帝是来兵的。城下摞着厚厚的一摞兵集簿，好像阎王的生死簿。他们生怕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