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搁了书，侧看杨逸，冷冰冰：“朕当初退让过？退让的结果却是什么？纵容云颢这个祸害。他们觉得朕不是祖后嗣，所以只要是祖的侄辈，谁都可以来当这个皇帝。云颢可以，云坦可以，云恭也可以。怎么现在倒说起什么，朕是祖后嗣的话了？这个名分既然在他们嘴里可有可无，索不要也罢。不是说天不能有两个父亲吗？从今往后，朕上承祖父献文皇帝、生父文穆皇帝之嗣。朕只有一个父亲，就是文穆皇帝。祖皇帝是朕的叔父。”

云颢这场让他意识到，他皇位的合法，已经岌岌可危。祖之侄这个份，无法保证他继位的唯一。他必须要重新给自己树立一个合法的名分，以显示自己皇位来源的正当。这个名分，就是他的生父。

小男孩：“我知。他们说的任城王就是我祖父。我祖父，就是陛下的父亲，他们为什么要阻止陛下认父亲？”

杨逸：“帝王家无小事。名分的事，更是天大的事。陛下追封任城王为皇帝，不再承祖的嗣，等于是在贬抑祖，擢任城王这一支。任城王一脉成为宗室近属，原来跟祖血缘近亲的那些宗室则地位不保，成为疏属。其中姻亲、党羽、利益相关者不计其数。宗室中最大的争斗，无非就是亲疏之争。这是牵一发而动全的事。朝中有人不满，自然会激烈反对。反对的借，自然就是宗室礼法。”

殿外谏的大臣并未离去，一夜闹哄哄的。小孩儿念了几句诗，听到外面吵闹，不安地抬叫了一声：“三叔……”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有些天真依赖之，目光充满了敬畏。

云郁：“你知你的祖父是谁？”

杨逸本打算跟他提一下韩福儿的事，犹豫了一下，又没说。而今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默默告辞退下了。

这小孩儿名叫云文，是云郁早年过世的大哥的儿。云郁除了云祁云岫之外，其实上还有个庶兄，和他是同父异母所，只是死的早，留下两个儿。大的十五六了，去年刚完婚，娶的是贺兰逢的次女，小的才八岁，一直是他母亲在带。这孩不久前刚刚丧了母，云郁看他可怜，没人照料，便将他接到里来。

“陛下，他们在吵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叫错了，又改叫了一声陛下。

云郁抚摸着他脑袋，安：“大人的事，你不用。”

可能人经历的事多了，越觉得亲人可贵，尤其是，血里血同样的血。云郁记忆中，一直跟这个大哥不亲，总共也没见过两三次。他一岁

杨逸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这是政治需要，也是新君排除异己、集威揽权的手段，接下来，他势必要有所动作，大展拳脚了。杨逸从他气中读了果决笃定的意味。他知云郁这个人势，极有主见，要的事谁也拦不住，顿时不敢再劝。

云郁这个决定，并非意气用事。

这小男孩说：“他们说的，是我祖父吗？”

朕这一个儿？朕的几位兄弟，都早早过了世？任城王诸，也只剩下朕这一个。朕知，任城王怎能跟祖相比。只是，朕现在已经登基。朕是皇帝，不至于给自己亲生父母讨个名分都不行吧？他们已经故去了，只是个追封而已，何必同死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