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日日夜夜里，扎布苏的齿间再没有叩响过托娅的名字——那两个堪称世上最丽的字，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这样一个妹妹,连梦里也罕有她的影和脸庞，起初，他到恐慌，人们常说，只有一个人心里不再有你了，才会不再梦，他不敢相信托娅已经把自己忘却，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解脱？

人们常常看见他在闲暇的时候从摸来一个空空如也的鼻烟壶，痴痴地挲着，细细地闻嗅着，七年以来，那枚小巧的鼻烟壶被他浸满菜油的双手盘得光油亮，人们常常揶揄地问他：“你孩的？”

他想见她了，可他也要死了，人们围在他边，问着，吼着，叫他别这样轻易睡去，扎布苏艰难地张开嘴：“乌珠穆沁，步六孤家，贺兰托娅夫人……”

这是最后一场战争，西凉北燕这对世仇，以两败俱伤为终局，不是彻彻尾的失败，谈不上万众山呼的凯旋，可是幸存下来的将士们无一不撒嚎叫，唱起军歌，喊起呼麦，卸下了铠甲，扯开了衣袍，任雨冲刷着窒闷已久的膛。

那如骨附蛆的剧痛终于铺天盖地地袭来，扎布苏的泪比鲜血得还要旺盛，吧嗒吧嗒，不止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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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日夜盼归的将士们已然对生死到麻木，只有他还想让着冰冷的一切有人情味儿。

一把甜悠扬的嗓音，响彻澄澈的天地之间，羊为之欣鼓舞，草木因此生机，托娅眨着漉漉的鹿，脱兔一般雀跃而去，手中的鞭在空中划虹一般的弧线。

“托娅，要是我告诉你，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你会亲说一句我吗？”

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将一切释然的时候，一场大的死亡正等待着他，那是一个的日，他替着忙不过来的军医为一个新兵包扎伤，新兵的右膝盖中箭，箭镞以后，血不止，羸弱的躯蜷缩着，扎布苏轻手轻脚，凝望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问起他的名字和年龄。

箭镞扎实地贯穿了他的左，正中心脏，他用右手空的袖盖住自己那颗早就溃烂的心，忘却了的疼痛，木讷地望着被烽烟染得幽蓝的苍穹，白云苍狗何其遥不可及，黏腻的雨纷纷落在他的上。

胜仗以后，人们第一个捧起来，托举上苍穹的人，就是他，他像一个没有武的勇士，一个挥着锅碗的幸运之神，用腾腾的和白茫茫的炊烟给人们带来安定。

“敕勒川，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草地见羊……”

无数过往，如浮光掠影，历历可见，走灯一般在他微茫的视野里闪烁，前，尽是托娅的脸，耳边，托娅的歌声不绝如缕。

一个如同穿越时空般的巧合，扎布苏忙碌的手迟滞了许久，视线忽然模糊，箭袭来，他下意识地伏下，严严实实地覆盖住这个特木尔的。

“我叫特木尔，十七岁，锡林郭勒人。”士兵忍着疼痛，艰难地回答。

扎布苏总是一笑而过：“我呀，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一定过着安定富足的生活，有贴温柔的丈夫，还有一个调可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