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大人，饶了我吧？”

森寒的鬼气凝成实质，如同焰火一般跳跃环绕在被捆缚在地的男人身上，这鬼气实在太浓，周围的草地都缓慢生了一层冰，令人胆寒。

“瞧您心善，想必不会为难我这小小精怪——呃——”

拖长调子的求饶声音尚未落全，他身上束缚着的捆仙锁便骤然紧了起来，绞得他皮肉都崩裂开来，没有血，只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略显青白的皮肤中流出来。

“精怪流血，鬼怪化气。”广陵略有些气喘，不过神色依旧平静。

她下山不过半月，上来就遇见了如此恶鬼，心神耗尽终于将其缚住。没想到这鬼忒不要脸，刚开始叫嚣着要将她皮剥了炖肉，现在又腆着脸让她饶他一命。

甘宁低低地笑起来，像是察觉不到疼。他脸颊贴在地面，声音裹着湿气一般闷哑混沌，“大人啊，您不知晓——我原本是这山林间的精怪，误食恶念这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求您放了我吧？我愿意做您的小狗狗。”

他眼型狭长，眼尾上挑，如今跪趴在地上挑眼瞧着广陵笑，不见可怜，倒是颇为挑衅。

广陵摇头，一缕漆黑的烟绕上她的手指，被她握住掐灭，“假话。”

这恶鬼周身怨气浓重，甚至可以凝成实质，定是此前杀过不少人。如今受难，花言巧语就想躲过制裁未免也太过天真。

她捡起刚才打斗中被踢落的长剑，甩了甩。上面有几个豁口，如今不知道利还是不利。

甘宁跪在地上看着她动作，突然哽咽出声：“大人……别杀我——您若不信，尽管来验便是……”

广陵回身看他，发现这鬼已经落下泪来。那泪眼婆娑的模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和刚才相比已然判若两人。

“我心口尚存天地灵气，大人，您一看便知。”

“大人……求您别杀我……”他一声比一声哀切，唤得广陵忍不住动摇。

捆仙锁仍然束在他身上，只是验一验真假，应该不妨事。她这样想着，当真凑了过去验他心口。

原本跃动着的鬼气，在广陵凑近的时候终于偃旗息鼓，可这鬼周身的寒意仍然让她止不住地皱眉。她半蹲下身子，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说来也怪，这鬼刚才还哀哀叫个不停，先下把额头贴在地面，竟然一声也不出了。

广陵视线下移，看到对方的侧脸和上挑的眼尾，那眼白中隐约有一点什么，像在盯着她似的。

似乎是为了让她看清，甘宁微微侧头，露出了自己的左眼。

……竟然只有眼白？

不对——

那缩成一点的是他的瞳仁！

广陵悚然一惊，变故在此刻陡然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捆仙锁被森冷的鬼气冻结，如今甘宁一挣，寸寸断裂四溅，直击广陵面门。距离太近她根本来不及抵挡，直接被震飞到了后方树干上。

甘宁嘴角已然咧到最大，牙齿森白尖锐，似乎忍不住想撕咬些什么。被笑噎住了嗓子，恶鬼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善人啊……”

鬼气瞬间浓郁暴起，比刚才翻了十倍不止，尽数朝广陵涌了过去。广陵嘴角渗血，她抽剑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默念法诀，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掷了出去。

长虹贯日，涤荡污浊，这一剑有如流光撕裂空气，不偏不倚，直接贯穿了甘宁的喉咙。

周围霎时间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

广陵脱力，靠着树干滑落到地上。

“呼——”

隐约有冰冷的气息划过耳边。

“主人……小狗狗还没困，你怎么就要睡啦？”

丝丝黑雾缠上了广陵的脖颈，如同野兽锋利的爪牙一点一点咬紧了猎物。

＊

鬼的唇舌也是冷的。因此游移在皮肉上时，那样冰冷黏腻的触感会让人联想到蛇。

毒液，缠绞，吞食。

不过甘宁口中的利齿明显比蛇多得多。

他太贪婪，最喜欢血肉和真气一起混着吞进胃袋的感觉，咬住小天师的脖颈时，险些把那块儿肉活撕下来。他说他要留着广陵完整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