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夏季如茵的广袤原野像一条翠绿色画卷一般铺陈开来,几棵无名的矮树点缀其中,刚好笼下一片阴影,遮蔽了午后刺眼的日光。
景元站在山尖眺望远处的航道:“彦彦,过来这边,刚好能看到。”
彦卿踮脚,顺着景元手指的方向望去,望见了天舶司特意开辟的比赛用航道,航道里五颜六色、蓄势待发的龙头星槎,以及……航道两侧地上无数的人。
“山下人好多!还好租了艘船,不然根本爬不上来这山。”景行高高大大,掠过彦卿的头顶道。
彦卿无奈道:“老头子,回头练船时顺便带儿子做点体能训练,这么大个人,体力这么差,回头怎么做医士……”
景行闻言,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景元应了声,又问彦卿:“看得清楚不?”
彦卿踮着脚继续眺望,道:“勉勉强强,该带个望远镜来的。”
景元做了个动作,彦卿认出那是儿时常玩的举高高,忙道不要:“我都多大了,您别拿我寻开心了。”
景元果然也不是认真的,只是站在彦卿身旁,怀念道:“你小时候就是这样骑在我肩上看龙舟的,那时太忙,也不常带你出来玩。”
正经说来,彦卿只在儿时与景元看过一次端午赛星槎,景元推了一天的公务,带他去郊野采香草,躺在草丛间看天上的云,又带他挤到人群最中央看龙头星槎,吓得周围民众纷纷让道。
“您都还记得?”彦卿笑道,“我那天非要吃冰糖葫芦,结果因为天热糖全化了,滴了您一脑袋,搞得全神策府的工人都来帮您洗头。”
“唔,就那一次,所以很难忘。”景元看了眼不远处的景行,说,“彦彦,你做家长比我合格多了。”
彦卿摇摇头:“您当初养我那是养老婆,又不是养小孩,您和我比什么?何况,我要是做到将军这个位置,家庭事业两不误,不一定能比您做得好。”
景元毫无愧色:“那我确实养得不错。”
彦卿随口应了,看着山坡下不远处蹲在草丛里自己和自己玩斗草的景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 “您是因为看到我有了孩子,才决定留下来的,是吗?”
初夏温热的风拂过两人的面庞,将他们的发梢吹起,在空中若即若离地触碰彼此。
景元皱起眉低头看彦卿:“你觉得我是为了孩子才不舍得走?”
彦卿摇头:“我没这么说,但您这么想过,却又怕我这么想,是不是?”
景元亦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彦彦,没有哪个男人会忍心看自己老婆独自拉扯小孩,否则那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我当初不该心软、让你偷偷摸摸搞这些小动作,我那时真以为你怀不上。”
彦卿这才知道,他那时还是没能瞒过已经开始糊涂的景元。
景元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也知道小行现在大了,最难搞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再回来,其实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我想——”
彦卿打断他:“好了,我没那么小心眼,您不用道歉。”
景元还想说些什么,彦卿却不理他,低头看玉兆,是青雀发来的讯息:我在码头上占了最佳位置,你们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