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默了默，看向广陵王的睛，半晌叹了气微微颔首。

“法自然，万相生相克亦是相伴相依，鹰隼捕猎本就是其，既是顺应天，为何要以相饲?”

广陵王装作没看见文丑的神，低下去重新试着文丑的说法微微转动，忽然听见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殿下，请看此。环佩聚起的光透过此……穿过此后便会散作虹霓七之光。”

文丑放下环佩，了那只已有些酸痛的手，又用了甩，笑不笑地对着广陵王摊开左手。

这次陈登没有等广陵王发问了，自己接了下去:

“陈登，条鱼被人吃掉，难就比照既定的天命而行要轻松吗？”

那时的陈登看着她的侧脸，无端地想起有言说江东的王母像与广陵有七分神似。

往下讲，说那是浮屠割己以求救下被鹰隼追逐捕的鸽，但鹰不依，要令与鸽等。浮屠于是拿了秤来，无奈割下多少始终不够，最终浮屠献祭己立于秤上，求仁得仁最终成佛。

而得到回答的广陵王扭过去不再看他，很轻地叹息了一声，仰眯起睛去看灼灼的日光，声音柔地像一片无声落下的:

“你知那是成佛一世天帝释设计对浮屠的考验吗？鹰隼便是天帝释变作的，让浮屠承受如此苦难，只为看他是否真如菩萨一般布施不惜命。”

“届时天命加一呼百应…殿下就不心动吗？”

“广陵庙小，可承不住天气。”

“还请主公……见谅。”

“不敬天命偏要独行，是晚生愚钝。也因晚生愚钝，所以见饿殍遍野于心不忍。主公有意拨，无奈晚生…心定无悔。”

陈登想，他约莫就是在那时，对广陵王生了如木荫蔽之下的日光般细碎却明亮的情愫。

可是这回广陵王不笑了，看着他的睛很轻浅地发问。

广陵王猛地回神，微微仰看向嘴角噙笑的文丑，面迅速冷厉下去。

“殿下还是让我先来演示一吧。”

广陵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伸手想去碰那绚烂不似凡间颜的光，只是当然什么也没摸到，反倒是葱白的指尖被虹霓之光染得格外明艳。文丑如绸缎般华丽的嗓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此等华不似凡间之景，若说天气在广陵……但凡亲目睹之人，无人会质疑其真假，亦能安定民心。”

结果甫一抬，就看见文丑测测地死死盯着她，睛里几乎要冒实质的火光。

“更何况，那不过是场惨烈而不必要的试炼。”

“主公，我亦知其是为难事。”

于是广陵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是悍不畏死的蜉蝣军主将，一直举着一块掌大的琉璃环佩保持不动也多少是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如今已经是广陵太守的陈登愣愣地坐在屏风前，看着广陵王与文丑摆那些琉璃块，又想起了那时候自己的回答。他那时说:

“元龙啊……既然这样，那便让本王来吃掉你吧。”

顿了顿，广陵王又问他:

随着文丑的动作，地上真的现了一小小的虹霓。五彩斑斓，宛若真正的天地神光。

自知理亏，广陵王于是乖乖将那已经得有些温的琉璃块放文丑掌心。

“我初发意，救一切众生，令度苦。我作誓一切众生来归我者，一心救护令不遭难。”

“殿下为何不想得更远些，这神光……或许是广陵突现的天神光呢？”

文丑合拢五指又上摊开，仿佛被那沾染上广陵王温的琉璃块到了似的，顿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将其拿起。

广陵王于是也扭过，很认真地看着他。

广陵王并不知她的太守如今在纠结些什么弯弯绕绕，苦大仇地盯着手中那块琉璃，文丑先前说自己与墨家有缘是在说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