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已迟暮，笑起来都有几分困难，却还勉着抬起手招呼他：“来……你来……”

江易最终没去赌，他辞掉殡仪馆的工作，回了于生边。

她看似和环境完地相容了，但江易知，那只是假象。

江易假装信了，神平静，只不过没压住心里的快意，手下不当心，往锅里多放了三勺盐。

“阿易。”他问，“你不是总问我公海上那最后一局是怎么的千吗？”

江易附耳贴近，老儿几句话说完，撒手断了气儿。

“不是为了你。”赵云今坐在窗台上，一搭着，伸雪白的脚趾逗江易养的盆栽。

八月，西河的温度快要把人化了。老儿在这样难熬的天气里旧疾复发，曾经声名赫赫的西河赌神生命走到了尽，他一生传奇无数，三十岁靠一手神化的千术发家，名利双收，四十岁在公海叫人砍剁手，妻离散家破人亡，人活到六十岁，除了兰窑一间小土房和一辆破三外，什么都没有。好在去年收了江易徒弟，不然人到暮年还无人送终，才是可怜可悲。

于生新开的赌场需要人坐镇，这人要有经验、要狠，要通赌技，要豁得命去、镇得住场。

赵云今生来就该享受最好的，她无所谓，不去要，不代表别人不想将好的东西捧来送她。

双喜送来的黒药，瓶还未开封，她问江易，他将来历和用如实说了，赵云今把它随手扔了垃圾桶。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江易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需要江易这事赚钱养她。

江易想换房，小一没关系，但绝不能继续住在油灯街这样三教九齐聚、成日被警察扫的地方了。殡仪馆和建筑工地这些地方来钱还是太慢，他想过用老儿那学来的千术去赌上几次，但那年香溪发大时他对老儿的承诺还在耳畔，同时响起的还有老儿在世时对他说的话。

九月，赵云今开学，江易送她去松川，他发回西河前的夜里两人在校外的小旅馆待上一整晚。

他的后事是江易持的，葬礼、墓地、圈，都是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也算是对得起当初的承诺了。

“松川的山很，很，城市也很漂亮，我喜松川的夜景，比西河繁华。”

事后，女孩靠在床学他烟，她上存着很玄妙的气质，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她一举一动优雅得几乎像个公主，没人可以从她上挑缺，在仄肮脏的小旅馆的床上，她懒散躺着，又低糜俗艳，仿佛任谁都可以摆的破布娃娃。

——“这丫心不低，不是能让你去赚这脏钱的主儿，你可得想仔细了。”

老儿咽气那天脸上满是安详，看着江易的里也没了平日老态的污浊，变得澄澈了许多：“我被人搞成残废那年，老婆被活活气死，一双儿女也被亲戚带去外地避难，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真没想到最后还能有人给我送终。”

七月，赵云今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填报志愿她一个人完成的，江易没过问。她是在油灯街收到的快件，那时江易正在屋里学煮汤，她将通知书递过来，他淡淡看瞥了，没有发表意见。赵云今分数很，足以去首都上尖的大学，但最终却把学校选在了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