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是这样的人？”顾瑜盯着何晏，边看边笑：“我一直以为你可是雷霆雨，俱是君恩的大忠臣。”

顾瑜虽然不明白，何晏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要什么，但朦朦胧胧的觉得这是带着绝望的东西。

“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你就不属于‘生’么？”

“就你这能屈能伸，巧言令的好模样，真难想象到底得罪了谁。”她轻佻的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你知么，你上的味好香。”

“怎么，这位城王殿下天天磨，年年磨，竟然把你家陛下也说动了？”

“谢宣明，就是谢晦，为自保废立君主，斩杀了庐陵王和废帝营王，新君的两位兄长。被起兵造反，失败被杀。”

“较真的话，得说前桃后雪才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妖童媛女，舟心许……”好像真见到妖童媛女似的，何晏一边说话一边吃吃的笑。

“你说什么？”

“城王……是那个‘上天有好生之德’？”顾瑜饶有兴致的开。

要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完全明白了这句话里蕴的彩，不是像听故事一样听明白，而是置地，亲自受那行走在刀尖的如履薄冰——辉煌的家族因自己而衰败，明媚的前程因选择而葬送，而这一切本无法抗拒，因为不成则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站错队——却仍然清楚地记得何晏的那个表情，那个温柔而溺的表情。好像她面前的不是悬崖峭、风刀霜剑，而是一清泉，泉里栽满了红莲，心上人坐在泉旁边。

顾瑜冷笑着靠过来，把手伸何晏的领。

何晏丝毫不以为意：“你上的香气更引人——冬天园里郁的玫瑰的芳香。”

“然也。”

竟然有于心不忍。

“于是脆不见心为净，把你从雁门关一家伙到江南？有首诗说得真合适，什么后桃前雪……”

顾瑜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片。一丝慌张无措一闪而过，她接着轻描淡写的试探：“这样一个人儿，毁在我手里，不是很浪费？你说到底得罪了谁，我把你送给她怎么样，嗯？”

“无所谓？堂堂镇北侯，从黄河以北的雁门关，不远千里调到江南来，一都无所谓？和原本手下的十万兵隔开，只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卫，哦，还有自己亲妹妹，一路跋山涉，吃尽了苦，就一都无所谓？”

“谅主尊而民晏，信卜祚之无疆。国既危而重构，家已衰而载昌。”

“谢宣明。”

“雷霆雨，俱是君恩？那是因为无所谓，因为没有需要在意的东西，所以无所谓。”

“那天刑房里，你靠近的时候。”

“陛下亲妹，城王德文。不过就算你把我送去，她多半不敢收，所以不如直接一剑杀了我，要不直接押送回王都也成——左右结果差不多。”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昭国城王德文的禅。听闻这位城王最是仁善，虽然没正式皈依三宝，但是“扫地莫伤蝼蚁命，惜飞蛾纱罩灯”，平生最厌杀戮，在昭国属于铁杆主和派。

“哦？你什么时候闻到的？”顾瑜微微眯起双。她确实带香，但味极淡，想要闻到，除非她情动，或者对方五特别灵，才有可能到。

“陛下见城王天天哭谏，生怕她哪天跪死在殿里，或者哪天搞个撞死谏——为平民愤，估计那时候就得死我。”

：一切众生皆有佛在于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已，佛便明显，除一阐提。

何晏苦笑：“大概在那位中，我是‘一阐提’。”

“一阐提”，以贪为唯一目的，毫无佛的人。

“谢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