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他,只是有一次叫他听见,皇后对身边人说照璟对自己的宠爱是鬼迷心窍一般。
其实越是侍奉年久,吴绫越是明白,照璟是怎样一个君主。在前朝她或许需要考虑平衡和克制,在后宫却是随心所欲的。她喜欢的人,便能够得到荣宠,宽纵,着迷般的流连。而得不到她兴趣和喜爱的人,无论是谁也没有办法。譬如他,譬如向芳仪。
只是现在,这个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罪魁祸首眼看着不是自己,成了别人。
吴绫感到一种深浓的苦涩和无力。他算是明白皇后当年为何不曾对他做任何事。因为做了也没有用,因为做了反而会万劫不复。毕竟曾经,罗浮难道不曾被专房之宠,难道不曾接连产子吗?
或许是他们的命都不够好吧,一个始终无嗣,一个则生了两个皇子,还彻底坏了身子,现在不过熬日子而已。
他轻叹一声,抬起头看见低眉顺目,虽则有几分姿色韵致,却沉默得索然无味,像是一棵草一样不起眼的海棠:“你也是个没用的,否则……”
海棠并不是吴绫自愿擢拔的,只是宫中的主子身边,多少要预备这么一两个人,帮助自己将皇帝留在自己宫里,以免有些意外状况下,皇帝来了又离开。吴绫不敢不准备,他不敢在面上做任何任性妄为的事。
好在海棠从来恭敬胆小,虽然伺候的次数在被临幸的宫人里不算少——毕竟吴绫得宠,可却并未怀孕,也没有能够让照璟给他个名分。吴绫将他人送上自己妻主的床榻,哪里还愿意再做主动给他求名位的事?何况宫里也没人在乎这个,于是海棠至今都还是个宫人。
此刻听见淑惠君这样说,海棠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痛?只是他不能流露出来任何不属于一个为主子分忧才能伺候一二皇帝的宫人的幽怨,只是请罪:“奴婢无能,辜负了主子。”
吴绫摇了摇头,只觉索然无味,转身不语。
同一时刻,皇后罗浮也撑起了身子,坐在窗边,叫人把窗户支起来一条缝,呼吸药气病气里难得的一缕清风,提起此时宠眷正浓的宣和芳仪时,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看来,她真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顿时把身旁的宫人给吓了一跳,倒水的倒水,拿药的拿药,抚胸的抚胸,更有人急忙把窗子一把关上,又赶紧把他搓弄进床帐。
咳够了,罗浮脸上已经全都是泪,手中紧紧攥着鸾凤和鸣成双成对的锦被,歪倒在宫人怀里,眼睛直直地不知道看着何处:“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像从前一样,和她……和她琴瑟和鸣,岁月静好,我仍然是宠冠后宫,艳压群芳,无人可比,站在她身边的皇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好恨啊,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那么多,却告诉我这都是属于旁人的,我是赝品,是废物,我好痛啊,璟娘,你抱抱我,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皇后精神错乱起来,软弱又绝望地哭了半夜,才被宫人安抚着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