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理解。那些喜爱众道的武士也是此等想法。我与宪之的差异在我们二人相继成年以后也愈拉愈大,宪之估计一早就觉得我是个不懂时局情势的深闺公主了吧。所以到这时候我索性不费口舌解释,宪之看起来则更为恼火了。
“姐姐就那么想嫁给北条相模守吗?”
他讲话时又冷哼一声,故意以官位称呼真彦大人,想必是认为我是因为贪图荣华才要高攀北条家。
“我嫁给谁都跟你没有关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事。”
“好啊。”
宪之那张有些充血的脸一瞬阴了下去。
“那姐姐就风风光光地嫁去别国吧,姐姐的事往后也与我无关了。”
我与宪之不欢而散。之后的事不必多费口舌,我嫁到北条家后自然很难见到宪之。中间纯信公在聚乐第举办演武斗技时我还与他见过,他也同真彦大人打了照面,不过他那越发冷淡桀骜的态度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正想着此事,一旁被我紧抱着的真彦大人突然开口问道:
“倒是不知宪之阁下如何了。”
前面交谈中提到了父亲母亲和死去的兄长,唯独没提到宪之的近况。宪之对真彦大人明里暗里都不敬,互相问候时也没称呼真彦大人为“义兄”。这些反常态度定然早被真彦大人发觉。可我知道她不会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我当然也未曾告诉她自己与宪之有过的争吵。
说到聚乐第,我对那里真是没几分好印象。自己当初也是为了博得真彦大人的同情,才编出了父亲会将我嫁去暴戾的武士家里的谎话。但看到真彦大人对自己的过往也有所隐瞒,果然还是怒火中烧,只是不会对真彦大人撒气,而是觉得引诱她的女人实在可憎。
我就是在初次前往聚乐第时听到了真彦大人的本名。那女人叫她“阿照”,我心头一惊,当即侧耳倾听,想着不能露掉什么蛛丝马迹,后面传出的声音却教我怒从中来。
真是不知廉耻。可倒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些什么,先前不知廉耻地叫真彦大人与自己交合的女人明明是自己才对吧?真彦大人应当也是出于对我之境遇的怜悯才答应了这荒谬至极的请求,她肯定是想叫没有正常男性作为丈夫的我不会感到寂寞,才硬着头皮与我亲热的。起初我也极难为情,想到过去那般努力取悦过她就更羞耻了。然而与她有着数次亲密之后,我竟也对此甘之如饴,每到夜里没法抱着她的身体入睡时就心慌意乱。
她往常会穿着束缚胸部的带子,晨起再亲自系上十分不便。后来我说可以亲自帮她整理衣物,她似乎面露难色,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往后我便时常将身体和她贴在一起共眠,尤其喜欢伸出一只手来穿过她的腰际抱她,再把头埋进她的胸口里。仅隔着睡衣时是能清晰感觉到她平稳的心跳声的,不过那女子才有的柔软凸起着的胸脯也令我陶醉。有时我亦会在她熟睡时小心抚摸她的脖子和脸颊,那仿若回到儿时倒在母亲怀里撒娇似地蹭着母亲温暖肌肤时的时光。不慎遇到吵醒她的时候,哪怕她第二日晨间便有要务,也不会责怪我故意叨扰她。记得某次夜里她还醒着,在黑暗中没察觉到此情形的我伸手去托她的脸颊,结果透过隔扇的月光突然反射到她瞳中,她的双眼顿时变成闪着冷光的水玉。那并不吓人,倒有种迷人的魅惑。接着她抬起手臂撩上我的头发,耳际传来头发被细细抚摸时的沙沙声。
“……你的头发真漂亮。”
真彦大人在混沌的夜色中如是说着。她的声音听来比平素更温和纤细,当中还衔着恍如置身梦境的呢喃腔调。
她是真的醒着吗?还是在说着呓语?总之我被蜜糖包裹,不觉自己有丝毫悲苦。我应当成了世间最幸福的妻子,也想当然地以为真彦大人的温柔是仅属于自己的。
如果,那个叫雪华的女人不曾出现的话……她夺走了我的幸福,我知道沦落至这般悲惨境地的真彦大人也一定受那女人所害。无意间被我听到的偷欢、那女人写给真彦大人的和歌、我与那女人在聚乐第的争吵……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迷局,不知之后还会有什么危险等待着我与真彦大人。然而预知到危险的我竭力去查却收获惨淡,也未看出真彦大人的“谋逆”之心。自己的力量过于弱小,即便东窗事发也只能由人摆布。
纯信公下令诛杀北条家臣、将真彦大人流放到出羽国时,是宪之偷偷把我救了出来。父亲虽舍不得女儿,又顾虑家族会受此事牵连,在第一次求情碰壁后便只能稀声。我罪不至死,最多是与真彦大人一同被流放,可求父无果的宪之却只为了我就意图舍弃掉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