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光等闲而过，胡、雨二人闲居湖畔，每日诗作画，听雨赏。雨青常借捕鱼，要胡生陪她泛舟湖上，小泥炉烧了酒，蒸了现捞的白鱼，就酒吃喝，醉了便睡在舟中，亦不下锚，任其所之。往往一觉醒来，二人皆不知在何，甚觉好笑，将过失推给对方，而后就在湖中央等着，待有渔船经过时声求助，再央网师拉小舟归岸。

“囡囡更现在的夫君，还是从前的哥哥？”

胡生鼓起勇气，抬定定望着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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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青温驯，称呼已尽改了，可她所指必是寒琅笔墨，胡生如何不知，心下凄凉。

二人亦偶尔驾船城。长洲市井繁华举世皆知，除去心、绸缎、首饰等大小铺，还有许多书斋，虽其内多是赝品，却是家家风雅致，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真假书画琳琅满目，雨青一次城便常常要逛一日光景。挑选许久，最后却往往空手而归。胡生问她，她沉一阵：“还是夫君笔墨最妙，雨儿不要旁人的。”说着抬望着胡生笑得澄澈，“回去夫君写给我就好了。”

反复数次，雨青每至此时便见十分快活，笑得着腰腹。胡生心都被她笑化了，只能由她。

雨青梦中灵本不齐全，又兼命魂将尽，愈发糊涂，听胡生这样说，恍惚中笑一笑，并不再问。

胡生笑，“岂云无香，囡囡再细闻闻。”说着手掐指诀，暗中施法。雨青再凑上细嗅，果然一缕幽香，飘飘袅袅，从未闻过，虽极细微，却令人心驰神醉，雨青又见恍惚乏力，胡生忙接在怀中。

“隅中已过，囡囡吃些参汤，歇歇罢。”

胡生望着雨青，再三犹豫忐忑。雨青已撑不了几时了。他已为她拖延两载，如今再不直言，就来不及了。他再下一番决心，聚起雨青灵，还她梦中三魂七魄，雨青顿觉神利。胡生心如鼓奏，忐忑再四，开：

“我有一句话要问雨儿，雨儿如实答我。”

傻囡囡，分明是自己上情香，竟嗅不。

越过寒冬，雁传信。胡生将第一支棠携回家中送与雨青，雨青捧在怀中宝之至，笑叹，“但惜棠无香。”

“夫君，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雨青侧懵懵然望着手中芙蕖，“藕都开了，为何瓶中海棠仍不见落？如今究竟是是夏？”

“雨儿不是说时辰，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省信直言相告，却生犹豫：若以脉象论，小此时命已该绝，却仍活着，此事蹊跷。再思当日算得顾家小命带仙缘，自三年前疴沉，便见其病势反复不定，忽重忽轻，省信几乎确信必有仙家暗中相助。此事不知是劫是缘，省信不敢轻涉其中，若多言误事，反而为害也。

雨青仍在摆手中藕，见胡生神情认真不似往日，搁下藕细看他一阵，：“夫君问便是。”

雨青这年冬天与往年不同，心疾不曾发作，咯血之症亦不再犯，云夫人心中喜悦，省信却觉大不妥。小冬日以来愈发昏沉倦怠，日夜昏睡，如今时已，仍一日醒不到两个时辰，饮日减。省信一日三探，只觉脉象愈弱，自己所开之药全不见效，已显油尽灯枯之相。

“问它怎的，左不过夏秋冬，四季转而已。”

雨青甚而梦中亦生起病来，疲倦乏力，靠在榻上，手中摆一支荷。

胡生回望一瓶中海棠，此早以他灵力养，自然长开不败，何况梦中时节，他说了便算，夏秋冬不过儿戏。胡生回转笑对雨青，“囡囡惜棠，那便是冬天，棠也开得。”

苍茫一片皎白，雨青胡生拥裘对酒，行飞令，坐赏梅。家中养的几只白鹅到了冬日蜷着围聚一团，簇拥取。小狸守着炉火，眉胡卷了也不肯离去，小小厅堂满室梅香，雨青挨着胡生说笑到一半，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