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愠，一时也不说话，静静坐在车上。

前日清晨，寒琅策横冲直撞奔至云岩寺，也不山门，下了就向左寻去。前一条小径，引向面前一片树林，转弯隐了去路，不知路之浅。寒琅摇摇晃晃就往林中走，实在也无法仔细寻找。

就那样信步而行，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心有所，知就是附近了。抬看去，果然前方右手方向，林里一个小小坟茔，坟旁生着一树，枝叶扶疏，寻常人不大认得，多半以为樱、萘一类，寒琅却一便知，正是垂丝海棠。

寒琅这时忽然声，叫了一句母亲。顾夫人大喜，以为他要醒，挨近了仔细听着，却是梦话。“求母亲成全，求母亲饶过儿命。”顾夫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扑在寒琅上哭骂“小冤家、小孽障”。

众人大惊，七手八脚将寒琅抬上车，奔回家中。当夜急请来大夫诊治，诊也诊了，药也开了，寒琅昏睡不醒，药一也喂不，如意守着只是哭。天亮后上温度倒下去些，脸越发惨白，躺在床上，几乎没了血。顾夫人忙又下帖去请吴中名医，几个大夫商量着开方，将药下去，一半来，六七天过去，全无用，寒琅就是不醒。

寒琅踉跄行林中，停在那小小坟茔前，坟上立着一碑，并无家姓氏，只刻一个“雨”字。寒琅已难支撑，扶着墓碑几乎跌跪墓前，脸贴近了墓碑，看见左下手还有一行小字：“情运蹇奈君何”，寒琅抚碑痴望，心如刀绞，却哭不来，自亦觉得意外。

正没开解，兀地听见一阵情词声音伴着木鱼声幽幽传来，却清晰得仿佛在耳畔，那声音边敲着木鱼，边长声朗朗念诵：“消灾除祟，专解风业债、女鬼索命！解冤消业……”顾夫人抬向外望去，如意却望着顾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宋宅虽不比门院，门也有三，院也有几，如何能听见外声音？婆媳两人换个神，心意相通：这必是仙缘到来，救苦救难了。

往事翻上心，过去七载仿佛一梦，如今立在这墓前，几乎觉得不解：这碑同自己有何关联，不过是上面有个雨字，妹妹明明好好的还在顾园，或许还在那颗梨树下等着他。他怔怔跪着，失魂落魄。日影渐，再又西垂，而后虫鸣啾啾，月升月落，雨青墓前就这样跪着一人，不哭不闹、不言不语，状若泥塑。

如意一认正是夫君，忙奔上前跪在他旁抱住了摇着他叫夫君，寒琅面不动只是不理。如意上手便觉寒琅浑濡，上，揣了一把，额几乎手，急得忙回叫人，要把夫君扶起回家。寒琅不动，忽而低低呜咽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嘴角渗一缕血迹，染坟前荒草。

宋家婆媳寻到云岩寺时，寒琅已在墓前跪了两日，周为夜所沾，额上鬓发也了，垂在额角。顾夫人在山门前下了车，毫不犹豫，不山门，直截向了左边一条小踏而行，如意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不多时模糊觑见林间有个影似是跪着，前一个小小砖砌土堆，夜沉瞧不清楚。

如意日夜悲泣，几次问顾夫人当年之事，跪下哭：“求婆母抬看看，宋郎还剩几气在！当日究竟发生何事，得宋郎悲伤至此！究竟有什么是媳妇听不得的！婆母这般瞒着，难能保全宋郎命么！宋郎就是死了也是个屈死鬼，媳妇活着不过一个糊涂人，你们宋家好的心！”说着握住寒琅手痛哭，顾夫人心中伤惨，却仍忍着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