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没有犹豫：“想过。我还想过去找你，找那个‘徐州乐，诚副所望’的主人翁。”

“你想过要叛吗？”

“惜个，他不得我早死掉。”

刘备又饮一杯：“随便什么事，我要听你说。”

“好，是我。”荀彧笑了笑，继续，“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不是在这案几前无休无止地批阅公文，而是像你一样，当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

“……司空有救世之心，与我志同合，周旋八年，临敌、举荐、奉皇帝，无一策不听从。终于从默默无闻，到了天下第二。”

刘备沉默半响。

“看不来吧。可惜我不是很好，父母怜惜我，舍不我历练，所以就只能好好读书。我还是不甘心，读遍兵法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

“……”

“……”

荀彧仰脖喝掉杯中酒，忽然有些尴尬：这兑的……似乎有多。

“不是征伐，是屠杀，血淋淋的屠杀。”

“比如说……像惜自己一样惜你。”

“最后发现其实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可怕。”

“伤得重吗。”

“派上了吗？”

“派上了。虽然不擅长带兵，但是料敌之术，多少还是学到了一。于是遍寻明主，见世之盛多庸才，李傕、郭汜、韩馥、袁绍，皆是豺狼，上无匡汉之心，下无济民之志。”

荀彧苦笑：“对，你来了。你会打仗，虽然不如司空，和边的兄弟一起，也算骁勇善战。陛下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你上，对你关怀备至。于是因为你，司空和陛下……就越走越远了。”

怀贞亮之絜清兮，卒与我兮相难。

“伤裂了，喝酒能止疼。”

“……最终，我们合力平定了叛，也把陛下接到了许昌。但是，陛下不信任曹公，他只信任自己的血缘及姻亲关系，而他信任的人里却没有人能打仗。司空虽有救世之心，奈何心气傲，受不得皇亲国戚的委屈，这份本来不的君臣关系，也就越来越淡薄。”

“备看完这篇之后就睡了，然后了个梦，梦里也梦到个人。呵，正巧就和这段诗文写得一模一样，我要人，人惜清白不肯给，我说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不给我，我给他就是了，可是人他还不要。令君你说，这是为什么？”

“文若。”

“为什么不来。”

“……”

这一回，沉默的是刘备。

荀彧并未理会刘备的制止：“我不知我的对不对，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无选择了，只能走下去。而你却……”

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豭豭以无端。

“对，是……是屠杀。”荀彧呼了几次，继续，“司空旧友陈因此恨司空，联合吕布攻打兖州，司空立即从徐州收兵，兖州诸郡皆叛。”

刘备笑着继续：“《神女赋》里有一段，是这样的：

“文若。”

玉写的，叫《神女赋》。这宋玉嘛，官场不得志，对女人研究倒是不少……”

刘备笑：“令君，梦里的故事我们就不说了，说我们自己的事吧。”

“来，喝酒。”

“他冰清玉洁、雪胎梅骨，那我算什么，卑鄙小人吗？”

“可能是……另有隐情。”

“……”

“他是害怕我、瞧不上我，还是，心里有别人？”

刘备拍案：“你听我说完！”

“就说是你。”

“不是。”

荀彧：“好，我说，你不喝我就说。”

“荀文若你说话！”

“然后，我来了。”

“但是你比较幸运，因为司……”

頩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

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

“所以你就去找曹了。”

“……”

“……什么事？”

褰余帱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惓。

“现在看到我了，觉得我是吗？”

“……兴平元年，司空……征伐徐州，刘使君受陶谦之邀，兵不过千人，以死力抵御，几乎丧命。最后竟然，挡住了。”

“我家人都在这里，我一走，他们就会死。而且，我也不知，你会不会又是一个……”

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叹。

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

荀彧没有再劝：“从前，有个小男孩……”

刘备上下扫视了荀彧，摇了摇：“看不来。”

刘备笑着泼掉荀彧杯中未动的茶，给他倒了杯酒。

“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