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看着曹，真心诚意：“朕与诸臣僚，万望仰仗。今与此贼并论，岂非自轻自贱，亦辱没于朕？”

要不是心中看刘备，视之为英雄人，曹反倒不会发这通大火。但皇帝都已经这样放低段，当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刘玄德以宗亲份，修仁德之名，臣虑其心有异志，恐来日为患。陛下察。”

曹见他一脸泪，心中惊疑不定。

又：“其实即便当初朕不同意，也莫可奈何，是不是？”

刘协想到这里，泪簌簌落，当即也跪在地上，托着曹的手臂说：“难非要朕相求司空才肯起来？”

刘协见状惨然一笑：“司空兴兵讨贼的事迹，如雷贯耳，朕岂不闻？陈留、陈留，偏偏是陈留。当初朕以陈留王即位，虽未就国，封在此。是以当初听说你到洛来，朕心想，此非天意乎？”

“司空迎奉之功，朕铭记五内，不敢或忘。治下诸军事务，井然有条，谋士良将，各司其职。雄才大略，谋远虑，势岂相同？”

他哪有你手段明？

曹不得已坐下了。

曹叩首：“诚恐陛下心之中，目臣如同李傕。”

天意如此。

“李贼致三辅，掳掠关东，娶先帝妃，追击劫掠乘舆，与郭汜二人相争，数陷朕于刀兵，几乎命丧箭。他徒然据有长安三秦之地，而不能用，只知纵兵劫掠，烧杀抢夺，致使今日，死族灭。”

事到如今，朝堂之上谁还能与你抗衡？

“……”

刘协用袖泪，两人起，刘协牵着手请曹座：“随意坐，无须拘礼。”

刘协原本还以为他会说句失态请罪之类的话，结果也没等到，只好识时务：“今日都内盛传，司空对刘玄德青有加，称天下英雄，唯你二人。如今又拜之为左将军，禄位不可谓不，朕察司空之意，尊他一声‘皇叔’，又算得了什么，何以惹司空一怒至此？”

“是朕疏忽，”刘协只好改，自觉颇不能适应，“孟德此行顺利否？”

曹唯恐他再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连忙挥退侍者。

曹端详他好一阵，终于说：“臣不敢。”

他这番话着实乎意料，这一问又突如其来，曹一愣，忙：“陛下这样说，臣无地自容。”

“又是才薄智浅，又是悉听之。一面之缘，如此回护，”曹听了岂能不明白，牵着他冷笑，“不问臣数月奔波之劳苦，玄德、玄德，叫得好亲呀！”

继续：“迁都一事，直到议定以后，朕才得知。但朕度洛形势，料到必有此行，心已许之。盖朕之从卿迁许都，乃天意也。既至，更复言他？”

刘协又：“今朕容之所尚且仰赖于卿，怎么反说自己无地自容？自谦亦不可太过。”

刘协答：“刘姓宗亲于麾下效力者，岂止玄德一人？如今他势单力薄，末路来奔，尚有何可患者？司空礼贤下士，怀宽广，今既来之，必能用之。”想了想，又谨慎，“此朕年轻寡识、才薄智浅之谈，司空如有定见，朕悉听之。”

当年长安饥馑，饿死者众多，刘协要开仓救济饥民，还被人明目张胆地贪污，非得要在御前亲自煮粥示众，才能将贪污之人绳之以法。

刘协笑：“怕什么，内侍近卫，哪一个不是你的人？”

刘协记起自己当初的天真念，若非如此，怎么会说“若不能辅，幸垂恩相舍”的气话。

十七年的人生经验和阅历在他面前总是捉襟见肘，倒宁愿他发火，无非是逆来顺受罢了。

反观曹，自从打起了他的旗号，对内恩威并施，两三年之间，朝廷内外，俱是心腹亲信。司空府上，更是人才济济，针不泼不。对外表诏往来，安抚征伐，刘协自己都不知天的名号这样好用。

中原群雄那么多人，或为所阻不能洛，或恐迎驾之后难以控制应对，最后是曹奉驾移都，这怎能是巧合？

如此文韬武略、运筹帷幄，如此专权跋扈，又如此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