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愿力被安抚下来，无力还手的反抗者们渐渐从惊恐中冷静下来。战败也是能习得经验的，他们终于慢慢习惯了使用这份原本他们以为只有修士才能使用的大力量。只消回忆这几天的训练，便会想起——只要静下心来倾听，便能察觉愿力之灵内心的乐音，他们原本就有共同的“愿望”，是心意相通的。他们使用这份力量，本该如臂使指。

——他没有动用天的力量。

原本确实是会被轻易碾断的。

立在战阵之中。明明掌控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却如婴孩一般赤手空拳。

纵使间玉已被毁去，纵使如玉脉般实温的音脉已在经年折磨中斑驳破损，纵使连指尖的技艺都有些生疏了……可当他重拾过往之音，却发现很多东西早已植于心，实则从未被遗忘过。

于是洁白无瑕的灵鸟，如逆冲的白瀑凌空而起。

“白翎。”他轻轻唤。

那由滞涩断续，渐至圆转畅的乐音，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

黄金灵像上傀儡者，试图控灵像和傀儡消解掉反抗者的人数优势，然而反抗者很快娴熟的结阵，分人同时举起手臂，借助愿力在空中凝起大的盾牌。而其余众人分工协作，一分人趁机冲破战线，向躲在后方的召唤师冲去。另一分人则趁着灵像的手臂被盾牌扛住，攀上了灵像的。

而因为修士们长达千年的暴行，愿力之灵无所不在——他们的战斗视野，其实是没有死角的。

明明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周却灵力充沛，仿佛自带兵利甲。不少修士还未从最初的错愕之中回过来，已被愤怒的刀剑刺穿。

但是千万人的愿力

乐正徵早就为他们分析过——一切傀儡的薄弱都在关节。越清光这偏好炼人为灵的异端所炼化的傀儡，他的傀儡膝盖关节更是弱中的弱。只消斩断灵像的一侧膝盖，便能废去它九成速度和七成战力。

他们前赴后继的着修士的攻击向上冲击，终于有人攀上膝盖，将一柄□□刺灵像膝球与之间隙之中。

乐正羽拨动琴弦，奏响了他的雅音。

那柄□□在大的傀儡膝盖上，就像碾杵下一粒草芥。

召唤兽冲阵而来时，也很快被伸手矫健的反抗者们借着人数优势，轻松宰杀了。

纵使在团锦簇的香音界，也再难寻比白翎更炫目的灵鸟，何况是在荒芜衰败的幽冥界。

当土遁来的修士再想突击阵大杀四方时，却发现反抗者们居然能提前判断他会自何现。

只不过拾起了自己昔年曾为追寻力量，而舍弃的柔弱。

而后白翎便在他膝盖上，化作了一张琴。

那纯白之鸟扇动丰艳的羽盘旋在战场之上，地上每一个战之人都不由有片刻分神，仰望那好姿。

这少年由来孤，内心却始终都是温柔的。

那是决然与天无关，而只属于乐正羽的东西。

战场的局面在不经意间扭转了。

……原本，他是一名乐修。他琴下天籁，可牵动天地灵力、万之心。

而后他终于想起，在生命之初他同样像婴孩一般无知无力的仰望着大千世界时，他最先得到的东西——那也是当他踏上毁灭之路时，最终抛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