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收割

“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随着这句话，人们纷纷起身，收拾各自的纸笔。

没人急着离开，大多在和附近的同伴低声交谈。

以往这时候，他们多半在讨论会议中提出的问题，或交换一些各自的新收获。

但这一回，几乎所有人都在聊白天发生的事。

“杀了刘哥的那个男的，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听我姐说了，他以前是特种小队的队长，在舒城主搬迁到新城来之前，跟着路城主走了。”

窃窃私语中，一个脑袋插进两人的对话：“诶，那你姐知不知道，这个路城主又是什么来头，我们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城主？”

先前说话的男人故作玄虚地嗤笑一声：“要不你是新来的呢，不知道吧，她一直是咱们舒城主的这个……”

他竖起拇指，朝上指了指。

后来的年轻男人没看懂他的暗示，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翻了个白眼：“她是舒城主的大老板啊，也是我们为什么会聚在这里的原因。”

台上的中年女人在此时走向人群，打断他们的对话：“散了散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别在这里聚着。”

年轻男人赶紧抱起自己的东西，跟在男人身边：“肖哥，你再仔细说说，新的城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肖哥”很满意他这副诚心请教的态度，放慢脚步，边一起朝外走，边老神在在地解释：“你看，会来这里的人，都有什么共同点？”

男人环视周围一圈。

数十个人正挤挤挨挨地，从狭窄的房门往外走。

人人手里都拿着笔记本，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们大多不像能劳作的体格，看起来，却比普通幸存者气色要好，只是比文明时代要稍微瘦一些，显然平时并不缺吃少穿。

男人疑惑不解，肖哥看在眼里，更自得地挑了挑下巴：“你去问就知道，大家要么有门不错的手艺，要么以前是专业大拿，理论知识丰厚。

“舒城主不想永远受那位大老板钳制，才从各个地方把我们搜罗到一起，指着我们重现以前的工业生产呢……

“这话，你听听就好，可别出去乱……”

他故作神秘而压低的话尾音，被淹没在一声短促的尖叫里。

这会儿，两人缀在队伍最后，已经跨过门槛。

此时夜色正深沉，室内油灯刚熄灭，外头只稀疏地悬着几盆荧花。

原本……在走廊尽头，应该有守卫燃着火把值夜，此时，那里却空空荡荡。

只有熏暖的夜风，从那头温柔地吹拂过来。

带着一点奇怪的腥气，扑到脸上，叫人立刻有些想流汗。

“怎么……怎么了？”

队伍最前方，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停下了脚步。

站在最后的几个人隐隐觉得不安，扬声询问，竟也没人回答。

年轻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前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抹银亮的光，像飘在空中的丝绸，被风推动着，吹到了眼前。

“咯……”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肖哥突然发出一声漏气的呻吟，慢慢栽倒下去。

紧接着，像是骨牌被推倒，站在前面的人们像被收割的庄稼一般，一茬茬倒下。

腥气更浓烈了。

男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头脑空白，想逃回房间里，脖子上却猛地一凉，浑身刚冒出的汗都被逼了回去。

身体骤然变得轻盈，世界天旋地转。

……他看见了自己。

和其他人一样，慢慢软倒下去，从脖颈喷出浓烈的血，与前后左右的人们流的血汇聚到一处，慢慢流淌，洇到一双鲜亮的鞋边。

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弯下腰，一张张捡起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资料。

这是烙印在他视网膜上的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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