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脑袋

圆球状的东西在无数肢体间来回弹撞，滚出一截距离之后，才“砰！”的一声炸开。

“……”路元清瞳孔收缩。

眩目的白光在远处暴起，短暂撕裂了周遭的黑暗。

是蚯蚓。

一旦看清怪物的全貌，她立刻认了出来。

巨大的，无数的蚯蚓。

彼此交缠，撑起一片连天蔽日般的丛林。

借着闪光弹的照明，路元清极目去看，也看不见这片地底空间的尽头。

仿佛是这些不计其数的变异蚯蚓在撑起这方土地。

它们缓慢的蠕动与摩擦，就是这片大地的呼吸。

蚯蚓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视觉，但微弱的感光能力依然驱使着它们远离闪光弹的范围。

更后方，联结得更紧密的一个肉团随之暴露出来。

如同被神灵的巨手揉捏过，一大群巨型蚯蚓以半融化般的姿态咬合在一起，圆纹连绵起伏，缝隙里还隐约看得到——混凝土的痕迹？

路元清心底一跳。

于不平总算把自己从泥浆中拔了出来，站起身，环顾着这片丛林，表情同样震惊。

说话时，他语气不自知地放得极轻，就像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

路元清沉默两秒，笃定地回答：“研究院，这里是新城的地下。”

于不平被这答案吓了一跳：“什么？这……怎么会，你怎么知道的？”

不止是他，此刻，路元清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但就是有种强烈的预感。

——在研究院的地底深处，这片蚯蚓林存在已久。

——它们为于不平让出的领地，仅仅是靠近地表的区域。

远处的闪光弹正在熄灭，黑暗涌动，又再次渐渐弥漫过来。

趁着还剩下一些微光，路元清朝于不平摆摆手，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身形闪烁，落在那个肉团之上。

对比这些变异后的蚯蚓，她的体型太渺小了，没引起任何反应。

它们仍在不断挤压，收缩，蠕动。

环绕着某样东西，来回往复地爬行。

踩在它们柔软的身体上，路元清朝肉团背面走了一截。

伴随着脑内陡然尖叫起来的警觉，一个硕大而扁平的东西闯入她的视线。

同样包裹着泥浆与恶臭，一端分裂出无数条肢体，相对细小的部分蔓延进黑暗之中，更粗壮的主体则拧扭汇聚成眼前的肉团。

另一端，静静蛰伏着一条长约数米的裂缝，模样很眼熟，就像是……其它变异蚯蚓的……口器……？

路元清停住脚步，连呼吸也下意识放到极轻极缓。

只见裂缝两侧上方，还各有一个三角状的隆起，应该就是……“眼睛”。

她甚至不知道该先为哪一点感到悚然。

是为这片蚯蚓丛林其实源自同一只巨兽的肢体，还是为自己正面对着这头巨兽真正的脑袋？

顷刻间，她后颈冒出一层细细的汗。

好在，不同于其它肢体的活跃，这个脑袋似乎正在沉睡，对她没有半点反应，仍安静地趴在一堵混凝土墙上。

离得近了，路元清才看清楚，这些墙体早已支离破碎，是包缠在上面的肉团稳定着它的结构。

就在这个硕大的脑袋下方，斜斜支棱着一段被腐蚀过的钢筋，露出一个尤其严重的缺口。

填满涌动的软体怪物，没露出一丝缝隙，似乎想拼命往里面钻，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只能在这里不断挣扎。

包裹的泥浆随之脱落殆尽，裸露出来的表皮上，似乎还看得到一些极细小的鳞片，在摩擦中发出“沙沙”的碎响。

身后，闪光弹最后有气无力地挣扎几下，彻底熄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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