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手上停顿了下，有些惆怅：“只不过……她陪我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很多时候，她都不在府上。”

鹤明焰脚下一个踉跄，轻斥：“你又在胡想些什么！”

桃李之年的常乐公主，着男装，骑骏，背负斩妖剑，第一次独自斩妖。妖是斩灭了，常乐公主也只剩半条命了。

霎时间，从忆只觉得耳旁有惊雷炸过，脑门全是汗，连呼都不畅了。他不得不扶住桌，才能勉站定，颤抖着问：“师尊……什么？”

从忆这才明白，那白，就是产妇。他又仔细看了下，发现那白的尾并不蓬松，反而形如尾般光。从忆又定睛看向那男，发现男果然也是妖，原形是匹有角的白，后也是条尾。

鹤明焰哪里能猜到从忆脑海里的奇怪场景，只低声：“对妖族而言，再无生息自由，终生都只是妖力的容——这是多么严酷的惩罚。”

鹤明焰略一拱手，接过那襁褓，称赞：“好漂亮的小姑娘！”

鹤明焰极缓极慢的，带着些少见的哀伤，：“从忆，常乐公主当年，和你父亲一样，是主动下了幻海。”

男将那襁褓中的婴儿给了一旁的娘后，对鹤明焰激：“鹤先生，若不是有这个村落收留我们，我们夫妇本没有机会诞下自己的孩儿。”从忆想了想，确实。如果是在普通村落，产妇变成妖兽什么的，只怕当地人立刻就会上报给巡尉，请人来捉妖了。

那男一个憨厚的笑容，：“内生产后，太过疲劳，恢复了原形，正在休息。我们换一说话？”

常乐公主，大梁朝的捉妖师，竟然要嫁给妖？

鹤明焰看着从忆青白的脸，仍是一咬牙，把当年往事全说了来。

鹤明焰驻足片刻，又继续前行，：“从忆，我猜，真心相的夫妇，大多数都会如此选择的。”听到这里，从忆脑中一闪，突然想到，假如可以有一个粉的娃娃，长得和师尊一模一样，张着胖乎乎的胳膊，冲自己笑——那大概，自己也会愿意少活个几十年。

说是记不清，从忆其实从来没有忘记。他刚满七岁的第二天，母亲穿了一利落的白衣，发如少年郎般结成一束晃在脑后，着他的肩膀，再一次叮咛，务必跟着鹤先生好好修习，以及二十岁之后，不可让其他人发现自己受伤。

他一边忙乎，一边：“记不太清，只记得母亲终日都嘻嘻哈哈的，和别的夫人不太一样。对，她还穿着男装教我骑，在园教我舞剑。是了，小时候，其他公都是学三字经千家文，只有我娘，画了一个个妖怪的图像，教我认妖怪，哈哈。”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救了她。常乐公主无可自的上了对方。即使后来，她已经知这男并不是人，而是妖，还是九尾妖王唯一的儿，这世间仅存的一只青狐妖。

从忆赶扶起鹤明焰，遮掩到：“咳咳，那个，我只是在想，那对夫妇一定很相，也一定很自己的孩。”

那之后，母亲抱了抱自己，在他脸颊亲了一下，便也不回的了府，再也没有回来。

鹤先生同这男客两句，又掏些丹药，嘱他好好照顾妻，就带着从忆离开了。

两人这时已经走回了落雁斋，从忆脆反客为主，扶着师尊坐下，自去取煮茶了。

皇后自然是不许的。

皇后几乎气过去。

从忆奇：“他们竟然愿意为了一双儿女，而少活几百年？”

听到这里，鹤明焰沉默了半响，缓慢：“从忆，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鹤明焰摇摇，：“化成人，并不影响妖族的寿命。但若要诞下后代，他们就只能同人一样，寿数不过百年了。”

然而常乐公主拍了拍肚，笑眯眯：“可是母后，儿臣的肚已经等不了了啊。”

就在那时，常乐见到了那谪仙一般的人。那人是这么的丽，温婉，足以承载常乐所有关于情的想象。

从忆探望了望，襁褓中是名酣睡的婴儿，皱皱的，并不怎么漂亮。

不料，从忆没没脑的冒了一句：“师尊……男和男，或者男和男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生的吗？”

二十三年前。

路上，从忆好奇：“那对夫妇，化成人后，是否还能如妖族般长寿？”从忆知，对于这类修人形的妖，寿命至少在三百年以上。

弥留之时，常乐懊恼的想：“我这辈，还没找到个如意郎君呢，居然就要这么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