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他很愉快地与其他树屋里的小伙伴们交谈。他们聊起星舰上的模拟天空,都觉得云朵做得不够真实。母星上的云朵,纯白无瑕,蓬松柔软。他想到了皑。
皑!
皑呢?
苦苦追寻一番,才发现在睡醒后他又忘记了皑!
绿绒绒说:“失去皑让你觉得非常痛苦。这种痛苦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遗忘是种自我保护。”
“不。”费耶特眼中全是红血丝,“并不是我自己选择遗忘。是母巢给我下了精神暗示,强行让我遗忘!”
绿绒绒:“你潜意识里,是希望忘记的。你入睡后,潜意识活跃,所以你再次醒来时,你就忘记了皑。”
不!
他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再做无所谓的争执。
他不敢睡了,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熬到失去意识,被疲惫至极的身体拖进睡梦中。
又一次醒来。
遗忘。
他花了比上一次更久的时间,更痛苦地重新想起。
绿绒绒问:“何必呢?为什么要永远活在失去挚爱的时刻?”
不!他绝不遗忘!遗忘就是背叛!
费耶特害怕自己想起皑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长。最终长到度过漫长的一生后,在回归母巢时,他才能回想起在生命的最初,曾经遇到过的小天使。
他用尽办法,逼绿绒绒变成皑的样子。
绿绒绒终于答应时,他昏倒了。
再次醒来,费耶特身边不见绿绒绒。
他觉得很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他离开树屋,发现住在周边的少年雄虫们都还在睡。在森林中绕了一圈,他在一处湖泊旁,看到了一个正在钓鱼的雄虫。雄虫坐着一个树墩子,旁边还有个矮一些的树墩子。
他坐到雄虫身边,好奇地看着随水波浮动的鱼漂。
雄虫转过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凝视着他。
费耶特奇怪地问:“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雄虫说:“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弄来了两个树墩。好像我身边就该有个人陪着我一起坐在这里钓鱼。”脸颊上有些湿润,雄虫伸手一摸,发现是眼泪。雄虫自己都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哭?”
雄虫身旁,漂浮着一个橙色球形机器人。
“奇怪。”雄虫捂住心口,“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受?”
费耶特勉强笑着,眼泪一滴滴落下,“快点想起来。不要忘记曾经一直陪着你钓鱼的好朋友啊。”
雄虫眼泪不停流,却满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不要遗忘。快点记起来。如果连我们都选择遗忘,朋友们存在过的痕迹,就全部消失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连声道别都来不及,就……之后,连朋友都不记得他们……他们……他们太可怜了……”费耶特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橙色机器人平静地说:
“他们不会被遗忘。”
“无数雌虫,如你们一般,深深地爱着他们。”
“从他们诞生时,至他们进入母巢的那一刻。无数雌虫一直注视着他们,跨越无尽空间,献上最纯粹的、不求回报的爱。
“雌虫们永远不会遗忘。”
“他们十二年的留影,将在永恒星空上永久保存。”
“虫族,永远铭记他们。”
橙色机器人对费耶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