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风亦为他们让路。夜散去，天光乍，放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

他太年轻了，神净到让人心悸，站在前台，专注地盯着店员换吉他弦。吉他是我以前送他的，许是弹的太用力的缘故，一弦崩断了，他嘟囔说，当时险些刮到他的脸。我偷偷绕到他后，覆在他耳边：“别人送的东西，要好好珍惜啊。”

“你闭嘴！”唐驰看着江余秀气的眉和齐肩的中长发，睛猩红地咆哮，“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仗着有几分姿就来纠缠我哥？上赶着求，真是恶心！”

我到底还是去那家琴行又走一趟，意外地偶遇那个小鹿一样的男孩。他的缀着三粒浅浅的痣，让我联想到红豆，和开苞前的樱桃树。

“哥。”他的睛眨啊眨的，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我拍着他肩膀，说我永远把你当兄弟，只要栖鹰组能挣到一分利，就绝短不了你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的父母不久后因病撒手人寰，他付不起学费，只得暂时休学，回离港加栖鹰组这个大家，被分到我边当小弟。

“陆哥，我、我先去一下。”没等我同意，杨波推开门快步跑去，几乎可以算作落荒而逃。他的脸实在难看。直到几年后，我也依然想不通一向守规矩的他那天为何情绪如此激动，激动到逾矩，手打了玄虎社少当家的弟弟。

论坛里，江余架着喝醉了的唐渝的照片被到首页，唐渝的靠在江余肩上，两人一同走宾馆，举止亲密，任谁看了都容易误会——尽江余真的只是把他送房里就来了。

几年后，我发现他真的是我弟弟，有血缘关系的那。

对这告家长的行为嗤之以鼻，我下桶，直接给了他一拳。然后揪住他衣领，把手机屏幕到他脸上：“为什么写这东西？！”

“叫哥。”我决定逗逗他。

“啪”的一声，唐驰的歪过去，左脸浮起一骇人的痕。杨波赶在我之前扇了唐驰一掌，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的手和牙齿在打颤。

江余的声线微微颤抖：“唐驰，你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过...”

从始至终，楚寒一直是他的命定之人。

“陆、陆琛？！”惊异于再次偶遇，少年人的睛倏然睁大，然后不好意思地咬着手指，歉说自己以后会轻儿拨弦。

我给他付修琴的钱，请他吃面，把他当弟弟待。

“我就是断章取义，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唐驰吐一血唾沫，愤愤地瞪着我，底烧着一团火，“谁让江余不要脸地纠缠我哥！他的事业刚刚起步，你们栖鹰组居然用这手段让他放低对你们的戒备，什么？想从玄虎社分一杯羹吗？真是下作！”

“我们还真是有缘。”楚寒搓着手，咯咯地笑，用手肘拐陆琛的胳膊，“哥，老实说，我未成年时你是不是就喜我了啊？”

天亮了。

“别闹。”陆琛狠了一把他鼻，心却如被到似的，猛地收缩了一下。楚寒之于他，是火，是太，是石投湖溅起的层层。很早以前，他信自己是个无恋，却被突然闯的楚寒燃了想他、想吻他、想无条件对他好的冲动。

我不敢看了，我怕那两只空灵的里漏星火，灼伤我心最柔的地方。

那时候玄虎社跟栖鹰组关系闹得很僵，唐渝自己不踏栖鹰组地界半步，也绝不让栖鹰组的人靠近他。江余常靠在窗边烟，去望天上灰白的月，我知，他又在想他。

陆琛与楚寒走山，依偎着看远方的红日，看橘的雪，金的山。

那天之后，我找人删了所有有关江余的校园贴。删帖容易，悠悠之却难以堵住，言蜚语仍在整个校园蔓延，消息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造谣江余有病——跟男人搞染上的。江余不堪其辱，最终转去别的学校，一年后，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江余喜他不假，但唐渝尚未接受一个未成年对自己的慕，江余便也没有霸王上弓的理。

陆琛勾住楚寒的，柔和地，温存地依恋。他们躺在草铺就的床褥上，耳边是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额抵着额，说了许多亲昵的己话。在茫茫的雪地，在背风的小山里，没有陆峻洁的骂声，没有俗世的偏见，有吻，有拥抱，有耳鬓厮磨的沙沙声，有贴的膛和共振的心，有呼之的绵绵意，温地雪里，淌成一条河。

空气一时凝固，弥漫着厕所的味和腥臭，小小的隔间里只回着唐驰疯狂的咆哮：“我要把你的居心公之于众，让所有同学看看，他们的男神学霸江余多么恶心！同恋——多恶心！”

接过预订的琴，我跟老板了谢，又拍拍楚寒的，心情莫名其妙地舒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