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二摇叹气，：“得，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不见黄河不死心。等你哪天想明白了，我这儿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如此倒真应了那句故玄虚的话，时也命也。

“非也非也，规矩是人定的，却不单单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天下人，为一己之私便了这天下的规矩，才是舍本逐末。能舍小我而成大我，是善。”

洛言之好好休息了几日，同在洛城的几位乡绅旧友叙了旧，又查验过这几年的账目，有何遗漏一一划来，差家去办，这之后才有空把从京中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数，又看到史煜送他的那本无名经文，拿起来翻了两页，有些神。

嫡长继位乃是顺应天理，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了礼数规矩。再者，若这位太殿下真有令他折服的本事，这贼船就是上了也未尝不可。

还怕这个？”

当今这几位皇中，若只看情与本领，三殿下才学满腹又懂仁善，最合乎他心意。只是稍有逊，又缺了几分野心，偏偏非储君之位者能不能当皇帝，看重的便是这野心与胆识，就算他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给他捧上去，也不见得他能坐得稳。

“时也命也，好歹同门一场，这玄机便不要在我这儿买了。”

这位太殿下上藏着的东西只多不少，唯一留给他的线索便只有这本看不懂的天书。他已然能料想到，若是自己找不还好，一旦找到了便只有坐上贼船这一条路可走。

“若人人舍小我，便人人皆大我。”

“无为而治，也是一有为。”

“规矩是人定的，也是为人办事儿的，本末倒置了吧师兄？”

洛言之稍作思索，把经书翻开，研墨提笔，誊了其中两页，再写信一封，差人送至南骆驼山。若他那个一心钻研佛经法的混师叔还在，想必能知这梵文自何，有何隐喻。毕竟事关他日后脑袋的下落，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天下人？谁人不是天下人？没有小我何来大我？救不得前的小，又如何救天下的大？”

“你这人真没意思。”淮二三下五除二把东西都挂上，转便走，一如来时那般潇洒，直到人瞧不见了，声还远远地传过来，“方才卦散了，什么都没瞧见。”

“怕不是当差第二天正午，我的脑袋就得挂在城门示众。”

三分德行两分才学，余下五分捉摸不定，若天下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不能说好坏，只怕过大于功。何况这太之位是否能坐到最后，也有待琢磨。

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之程度，就算聪慧如他想要站准一边，也免不得要掂量掂量。他只能肯定史煜有自己的打算抱负，绝不会是李家掌权后的傀儡皇帝，只是这位殿下的行事作风难免与他相驳，就算自己肯表忠心，也不见得能博他几分信任。

史煜此人年纪虽小，心思却极沉，故而同他打，不必亲自面见皇上来得轻松多少。常言伴君如伴虎，用在他上恰到好半不过。更要命的是他对自己戒备不小，不知从而来的敌意如麦芒藏针，险些要把他也骗过去了。

“所以才要你我教人向善，而非作上观。”

淮二听了撇撇嘴，蹲着把地上的钱一枚枚拾竹筒，：“不信就不信。你就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

历来皇帝为免手足相残，储君之位立得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如这般四岁便授封的例倒是罕见。缘由他大略也能猜到，天式微，此举即是要借李牧手里的兵权先卖个好，也是忌讳他功盖主，有太这个靶立着，多少能牵制些。

洛言之饮了茶，慢悠悠：“既然你劝我去江湖，我也劝你一句，跟我来朝廷当差如何？”

淮二了大门不急着走，又回看了两牌匾。

淮二说罢，一弯腰拾起脚边筒，竹筒里的铜钱当啷当啷地响。他：“话本里那些英雄在成大事前，总会找路边算命的来一卦，我今儿就个亏本买卖，给师兄算上一卦，测一测吉凶。”

淮二：“越是混迹江湖的才越怕朝廷的人，好听叫鹰犬，难听就骂走狗，人情理不如金银，金银不如狗规矩，什么义都不讲，得很。”

散了的卦，其实也能看一些门，不如说以他的本事还能散的卦，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大吉大利。可惜以他这位师兄的，与其想着怎么劝回来，还不如研究后悔药更简单。

他话音才落，筒里的钱便叮了当啷地散在地上。淮二蹲下来瞧，煞有其事地锁着眉。

人生在世多不过百年，就算这世上真有合他心意、十全十的帝王，他却未必能等得到，不如趁着年轻不识天地厚一展心中抱负，总好过归隐。只是这人选么，还需斟酌。

洛言之：“不巧，你师兄我不信命。你若是有什么消灾解难的玩意儿，也不必拿来。”

“此言差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如你这般无为不治的才是真无为了。”

“天下人中能有几个无私圣人？人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