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走？”

她被迎娶的那日，建满城烟、芙蓉怒放，礼乐齐奏，一派肃穆，着金边的红毯从皇一路铺到建城外，她坐在华贵的雕梁轿屏气凝神，街纤尘不染，两旁的百姓全都来齐齐跪倒在地，偷偷瞧着她这位得龙的德妃。

虽然雨停了，可楚文煦的心湖，不知为何起了圈圈涟漪。

——

于是楚文煦真的带着宋清月走了，他们一起去了长安、去了洛、还去看了海。他们一起逍遥人间、快意江湖。宋清月真的喜上楚文煦了，她觉得两个人这样平淡地过一辈就很好。

“公怎么不去亭中避雨呢？”

宋清月又朗笑几声，有些意味长：“哈哈哈，我是觉得，公你，很可。”

一把伞缓缓遮住，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楚文煦似乎能听到她的心。

楚文煦接过袍，笑着说无妨，心里只可惜雨霁天晴，不然还可以再留清月在亭中待一会。但宋清月坐在他旁，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撑着脸静静听着琴声泠泠。

楚文煦担心来往行人撞上了旁姑娘，又怕伞檐的雨珠滴落在她肩上，怯怯地将手搭上了她的肩，往自己这边拢着：“冒犯姑娘，人太多，我怕——”

再雍容华贵又如何，再怙恩恃又如何，她把余生都封在这金玉其外的牢笼中，像被断了翅膀了鸟，永远也飞不起来。

他一生也没有想明白。

六尺朱墙，红砖碧瓦。

宋员外向来女如命，怎么肯让她随意跟别人走。宋清月本来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她没想到楚文煦其实是当今天。他私下告知了宋员外自己的真实份，宋员外连跪谢隆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愿意女儿跟他走。

可是第三天，他就没理由再见清月姑娘了。他左右踌躇，还是没忍住跑去敲开了宋府家门，邀她同游江北。宋清月仍是笑着，说跟他打个赌，赌爹爹会不会同意。若他赢了，自己便跟他走。

“没事，”话音未落，宋清月开朗地笑起来，倒显得他像个黄闺女，“我不介意，倒是公你……”

相会，颇有意趣。第二日他仍是在段桥等着，猝不及防地下起微雨也不躲，只怕错过了宋清月。远远瞧见那个熟悉的影，穿着青翠衫，撑着一把描着葱郁山的油纸伞，浅笑着向他缓缓踱来。

楚文煦红了耳，有些慌张地看看她，又看看伞：“是不是伞打得不好，叫你淋到雨了？”

可楚文煦她得。清月走后，他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那个活泼灵动的女，那是他遇到过最独一无二的女人，也是他一生挚。她善良，她调，她好动，也温柔。可之后，她变得怯懦，变得察言观，变得沉默。

——

“我怕……错过了姑娘。”

楚文煦待她很好，她是知的。皇后不喜她，她也是知的。她总是柔柔笑着，全没了往日彩。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清月将伞递到了他手上，那把油纸伞不大，楚文煦斜斜打着伞偏向清月的肩，微雨滴落他的肩。

可她并不开心。

她走后，楚文煦一直在思念她，也一直在想，一个人，究竟是应该把她留在边，还是应该放她走？

宋清月弯了笑：“琴音绕梁，知音作伴，我为何要走？”

生楚旻渊快要了她的命，太医说孩和大人只能保一个，她立说要保孩。说完这句话她觉得看到了希望。

他涩涩开了，旁柔的影也低下暗自抿嘴笑了起来。亭中聚着许多人，不通，等人送了伞来，便起离开，一时间断桥上肩接踵，难免伞面相撞。

如果有来生，她不要生在帝王家。

千辛万苦挤到亭边，湖面的涟漪又恢复了平静，亭中人也渐次散去，一华裳女在一旁弹琴燃香，十分雅。宋清月待文煦收了伞，将怀中晒的朱红袍递给他：“昨夜多谢公了。”

楚文煦最后悔的事，是把宋清月禁锢在了六尺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