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与杀伐迥异的温滋味。

这场雪断续下了整个日夜，压断不少树枝。

心中悲痛、愧疚、遗憾，万情绪杂，却无人可诉，亦无表。

待次日天明，仍如常上朝。

等隔日天雪，郑王挂帅的凯旋军队亦抵达京畿。永穆帝自打懂事时便被章氏的影笼罩着，父俩忍辱负重励图治，如今终将悬在皇位的那把剑彻底斩断，圆了先帝夙愿，岂会轻描淡写？

他这辈，遗憾的事其实很多，却都无从避免。

盛煜策走在常元楷后面，一贯的冷岿然。

分明是要娘亲来抱。

，谁知竟已能站起，如此活泼？轻蹦的时候小儿屈伸，魏鸾洗夏皆习以为常，盛煜却是回瞧见，心都颤了颤。

令人贪恋，生呵护之心。

魏鸾在旁看得忍俊不禁，却也没去抱她，只柔声：“这是爹爹，阿姮不认得了吗？”

打量了片刻，大概觉得盛煜下上的胡茬有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被扎了之后嫌弃地皱皱眉，努力往魏鸾怀里钻。盛煜可不甘心被女儿嫌弃，眉微挑，一手托着她小，一手扶背，伸臂将她举。

怀里的小阿姮却没他那么多念。生至今半年有余，盛煜征前她还小，每日里大半时候都在睡觉，即使偶尔被盛煜逗，更熟悉的也是魏鸾和娘。后来数月别离，又熬过了魏鸾被掳后的凄苦时日，对盛煜的印象早就淡了。

他健步上前，将女儿抱起，嗅到她上久违的香味。

除了立时遣使北上，犒劳此次参战的兵将外，又算着时日，安排梁王亲自率群臣在外迎接凯旋的兵将，由时相亲自宣读封赏的旨意。

唯有此刻，瞧着盛煜峻整的姿，想起死在凉城又被章孝温扔去葬岗的周令渊，老皇帝角，鬓边白。但痛惜亦无济于事，在周令渊选择逃离廷时，永穆帝早已想过这般结局，却也只能徒留遗憾。

……

譬如周令渊的死，譬如章孝温的死。

盛煜征时是与常李两位将军同行，这等场合自然不能缺席，遂悄然了城，随同大队人一回京。朱雀长街两侧，听闻王师回京消息的百姓人攒动，皇外亦有群臣着朝服相迎，梁王居首，华服玉冠，风姿端贵翩然。

等抱厦里晚饭摆好，父女俩已玩得其乐。

她微微歪着脑袋，懵懂地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

小阿姮可没玩过这个，睛瞪得溜圆，两三回后已眉开笑。

而后一转，两只小手伸向魏鸾。

玄镜司重伤章孝温后，迅速在肃州传开消息以动摇敌方军心，盛煜亦密奏了周令渊被杀的事。喜讯与噩耗接踵而来，永穆帝拿到奏折时，在麟德殿里独自坐了整夜，于万籁俱寂中将周令渊短暂的一生暗自回想。

小阿姮仍是茫然，倒也没哭。

待盛大的封赏之典毕，永穆帝又单独召见几位率兵之将，一番激赏言辞后，让郑王、常元楷和李慈先行回府团聚，明日率将领宴。而后，单独留了盛煜在案前，细问一些无法在奏折里详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