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府团聚，在放鹤亭旁的厅里摆了桌小宴，没用半酒，只以清茶代之。厅外湖面覆雪，竹丛墨绿，满目银装素裹，在穿破云层的光下熠熠耀目。哪怕没有醇酒丝竹助兴，逗着襁褓婴儿，亦有之乐。

他生来坎坷，幼时被外室的名声遭人暗中指，后来了玄镜司，在攒震慑群臣的本事前，也没少被人说心狠手辣、阎王修罗。时至今日，毁誉早已习以为常，更不会在乎无关痛的弹劾谏言旨意初降时便往中书赴任去了。

盛煜上手很快，只是毕竟肩上多挑了副重担，新官上任有不少事要接掌熟悉，忙得脚不沾地。白日里玄镜司和中书省两跑，时常是华灯初上才能衙署，让魏鸾大为心疼，每晚变着法儿地给他备晚饭，劳辛苦。

这位画师是京城才俊里的翘楚，虽自相府，跟门贵的往来却不多。平素得空时，宁可钻到山农庄，也不远去朱门绣凑闹，除了先前在佛寺救魏鸾那回外，跟魏家并无过多往来，怎会忽然造访？

魏鸾过去时，魏府众人几乎齐聚。

墙树梢积雪堆，甬被打扫得净，廊下阶前，被抹她们堆了几个雪人，衬着灯笼甚是有趣。这样的雪天适宜闭门读书，也适宜踏雪赏景，更适宜阖家团聚围炉闲聊，魏鸾甚是欣悦，用过早饭，到西府问候过婆母和祖母，乘车回娘家。

魏鸾

——堂兄魏知恭上月喜得麟儿，今日正逢满月。

先前连篇累牍谏的朝臣，或是听了梁王的话，或是瞧圣意已决，渐渐偃旗息鼓。

他这谋算，哪能比得上父皇？

殿内香清逸，梁王望着满瓶鲜，见母妃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角也浮起笑意。

国丧期间，民间尚且禁嫁娶数月，官宦有爵的人家更不可违制。是以哪怕是添丁满月这样的喜事，也没法摆个宴席庆贺，只能关起门来，自家人乐呵乐呵。

——时虚白。

时从德望重，显然是事先跟永穆帝商议过，如常安排差事。

这日清晨，魏鸾起时盛煜果然起早贪黑地去了衙署，只剩枕畔余温尚在。熏香厚的床榻让人想赖床不起，外却风竹梢簌簌作响，她今日有事要回敬国公府，不宜赖得太晚，抱着锦被迷糊躺了会儿，叫人来服侍。

如此忙碌间，倏忽已是腊月初。

而父皇这些年殚竭虑，好容易斩除了章氏国贼，自然不会放任臣自毁基。先前，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他长长舒了气，笑：“母妃修剪来的，自是最合时宜。”

腊月底不少官员回京述职，连甚少面的魏知谦也携了妻儿回京，恰逢其时。

既是如此，坐视盛煜冲锋杀敌就是，在帝位，讲究的本就是驭下之。

快晌午时，府里却来了位访客。

“瞧瞧，这回修剪得如何？”

在你父皇盘算之中，你瞎担心什么？如今最要的，是跟着相爷学如何置政事，守住皇的本分，用心好安排给你的差事。千万别阻挠你父皇的安排，叫他觉得你想代他主。”

……

盛煜则顺利走上任。

闹哄哄的弹劾后，终究没人能令永穆帝改主意。

说着，将好的瓶摆到前。

起梳洗后推窗，外果然落了好厚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