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隔着一座彩绘漆案对坐，褚容璋端起小龙团喝了一，才：“白长史初上任，想必对着府中诸多事务有些无从下手。我虽指了睡鸦给你，但到底怕你太过劳累，还是想嘱咐你几句。”

见他答应，褚容璋便切正题：“看过账本吗？”

褚容璋见状笑叹：“说起来，青崖对父亲的话这样奉为圭臬，天地君亲师，理说，我既是你的君，又比你年长，青崖必定事事也会听我的，想来是个再好不过的学生了。既然这样，这些东西不如就由我亲自来教导如何？正巧今日将此前诸多事宜回了父皇，接下来一段日我便该在府里养伤，长日无聊，正好借此打发时光。”

白青崖有傻，他在学堂十二年读的圣贤书皆是修治国平天下的理，商贾之是下九，哪个学堂会教人看账本？于是诚实地摇了摇。

褚容璋轻轻放下了茶盏：“这样好了，我不再称你长史，你也不许再称臣，像以前一样，这样我们便扯平了，谁也不算失礼，如何？”

褚容璋温和地说：“青崖不必如此，这些本就是学堂里不会教的东西，你又尚未朝，不会也不稀奇，多历练就好了。”

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脸上还要羞愧的样：“殿下恕罪，是臣……我无能。”

玄芝意识到这位小公面，自己恐怕让他下不来台了，忙告罪：“长史恕罪，是婢失礼了。婢方才只是见长史得香，那样叫婢想起宁平公主幼时，十分怀念，并无取笑之意。”

饭毕，婢女们来撤案，褚容璋和白青崖挪去了阁里的小间，玄芝捧了茶来奉上，又燃了博山炉里的沉香，袅袅的香雾在空气里升腾散。

白青崖这才讪讪：“臣失礼了，多谢殿下。”他在心里埋怨自己太沉不住气，只是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将手伸向了那碗樱桃。

白青崖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说：“殿下……别叫臣长史了罢。还是像以前一样直呼臣的名字好些。”不知为何，他听了褚容璋叫他“长史”就浑燥得慌，又想汗，又想脸红。

白青崖难为情地说：“父亲说的应该恪守礼节的是臣，不是殿下。”

褚容璋又问：“那庄会吗？”

白青崖扯个笑：“自然不是。殿下亲自教导，我不胜荣幸。”他心里哀叹一声，每次扯谎都没有好下场，“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圣人之言果然有理啊。

边的玄芝：“这个也给长史罢。”

褚容璋面不变，底却又浮现熟悉的打趣：“长史不是说要遵从父训，恪守礼节吗？”

白青崖又摇。他母亲是歌伎，自然陪嫁不起什么庄，况且就算有，也不到他。只是他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儿，这长史，怎么听着的活儿跟当家主母差不多？

白青崖本也不是真心为自己不会看什么账本羞愧，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褚容璋的说辞。

什么父训，不过是他扯的大旗，好掩饰自己对褚容璋的疏远和畏惧，孰料搬起石砸了自己的脚。来人家府上当差，怎么办事还要人家亲自来教，白青崖心里明白自己识相的话就该立刻谢恩，但对褚容璋的忌惮还是使着他结结地开：“这……怎好打扰殿下养伤？殿下既指了睡鸦给我，由他教想必也够了……”

玄芝也忍不住笑，应：“是。”

褚容璋手往下压，了个安抚的动作，笑：“长史不必拘谨，我的幼妹也吃这盏，曾一气吃了四盏，长史在她面前还要甘拜下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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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崖隐约觉得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但无论如何总归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情不愿地说：“那一言为定。”

白青崖被婢女笑得脸腾地一下红了，他急急忙忙扔开了那小勺，：“我不是，我……”

褚容璋说：“不可。为人上者，更应以作则，怎么能有你守礼，我却无礼的事呢？”

白青崖讷讷：“可是殿下直呼臣的名字不能算失礼啊……”

“睡鸦于行但讷于言，让他事容易，教导人恐怕不在行。”褚容璋轻轻挑了挑眉，“怎么，在青崖心里难我还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