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密林久无人迹,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残枝败叶，走起来一脚浅一脚分外难行。谢杳腾一只手去拉着法纯,另只手扶着周围的树，往林更走。

昨儿他兴许还是个孩，但是这世，容不得一个孩慢慢长大。

谢杳四张望了一圈，蹲下极认真地看着法纯，“法纯。”

谢杳一脚踩在枯枝上,极清脆的一声，惊起了林中几只鸟雀。雨后初晴的天空,湛蓝一片,只在一个方向上依稀看得见烟。

法纯机械地，自打从松山观翻来后，他整个人都失了魂似的，只麻木地任由谢杳拉着走着。

一烧焦的尸被搬来，一字排开，排了好长一列。宁王嫌恶地皱了一下眉，从内侍手上了一把玉骨折扇，利落抖开遮在鼻尖儿上，一路走过去，将尸亲看过一遍。

不好办。

宁王一面等着火势弱下去，一面也不敢掉以轻心,继续遣兵围着松山,并派几支小队不同的路线搜寻。

宁王站得稍远一些，旁边跟着两个打着扇的内侍，直等到火熄了个彻底，才大跨步走过去，“啧”了一声：“这享有盛名的松山观，被火一烧，同那些个寻常屋舍，原也是一个样。”

法纯怔怔地抬看着她，好容易才找着自个儿的声音，轻声唤了一句“师？”

那人不敢耽搁，将护符毕恭毕敬到了宁王手上。宁王翻来覆去看了几,扔给随从：“送到尚书府上,看看谢尚书见了是什么反应。”

火势终于弱下去，只零星一儿明火。烧过的木架隐隐泛着红光，被一浇，“刺啦”一声冒起黑烟。

看到其中某一时，他停下了步，掩在折扇后的角向上扬起，却装模作样地以凶礼拜了一拜。

她瞧着法纯的面有活气了一些，神里也有些什么东西破了冰——这个年纪的恨意只带着一狠劲儿和执拗劲儿，没染上血淋淋的煞气。于是她别开了睛，本想同往常一般摸摸他的，手抬到一半却觉着不妥，改为拍了拍他尚显稚的肩膀。

林上空忽的有大片飞鸟振翅的声响，谢杳眉锁，低声对法纯：“他们这是在搜山,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谢杳一顿，声音更嘶哑了几分，又接着：“能躲到火停，就安全了。”

法纯咬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神倏地一亮，给谢杳在手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图，“这里我记得有峭，且我们正是在下，那儿兴许是有山的。”

松山密林。

因着刚下过雨，四下里得很,火轻易烧不到别去。有人捡起了讲经堂原本的门前一片空地上的护符，将上沾着的泥污略了,看右下角绣着的小字——谢杳。

那尸饶是

谢杳着他的肩膀，“师知你很伤心，师也是。可师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好好儿送去。从今往后你我便是松山观的延续，绝不能再折损在此。今日这笔血债，来日我会叫穆远血偿。”

谢杳放轻了声音，引着他去回想，“法纯，你仔细看看这儿。你从前同师说过，你常常从观里溜来，就在这山里逛。你可来过此？亦或是，你可还记得，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隐蔽一些的地方，譬如山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