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征临走前，仍是看了她一。谢杳最终还是未能忍住，多问了一句：“陛下不怪当年……”

沈征亲手扶了她起来，“这些日来，他那脾已是有些好转。朕本以为，有你在他边引着，假以时日，他必是能回到正途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剩下的这些时日，怕是不够了。”

谢杳一愣，抬问了句：“陛下的意思是？”

沈征笑了一声，摆摆手，“朕都知。此事是辞儿走了死胡同，他心里分明清楚，却救不了自己

谢杳何等聪明，不过听了一半，就明白了沈征的用意。

谢杳拿不准他的意思，只恭谨低着。

“这江山千疮百孔，天下黎民生活于火之中，朕有心要改变它，却也是无力了。”沈征长叹了一气，“辞儿本是朕最中意的孩儿，只是如今，朕有些迟疑，该不该把江山到这样的他手里。”

沈征断断续续同她说了许多，兴许是许久未有人能听他说这些，话便格外多。他从沈氏一门国忠君的祖训直讲到当年助穆家上位，“国忠君，国始终是在君前的。”

她再度跪下，行过大礼，“该怎么，民女明白了。”

他先是随问了两句，态度之亲切浑似普通长辈，但谢杳注意到他说话时，一句话若是长了，他便微微有些不动气，像是仍不大利。

沈征看她一，略带了两分探究，只这一，就看得谢杳不自觉直了背脊。

“朕早些年征战沙场，落了不少病，三年前虽是诈死脱，却也是险中又险。朕也是个凡人，能撑到如今，已是叨天之幸。”

谢杳一惊，刚要开，就被沈征抬手止住。

目光有些和蔼可亲。

“回陛下，民女一生憾事寥寥，唯独对太殿下，实在是，”谢杳垂下了帘，“放心不下。陛下若有法，能拉殿下回这人间，民女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辞现下最大的病就在于对人命的漠视。而一个帝王的漠视，后果不堪设想。须得有什么东西，刺激他一下，把他已经失去的那些给激回来才好。

“辞儿生多疑，又颇有手腕，近几年更是视人命如草芥。”沈征皱了皱眉，“他倘若为将，这不算什么。可为帝君者，必要心怀怜悯。”

“你可知，他这心结，来源何？”

沈征负手而立，“朕这，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谢杳心念微动，大方承认了，“不觉间服了三年毒，纵使华佗再世，怕也难救。”

该寒暄的寒暄过了，沈征话锋一转，开门见山：“朕昨日听御医回禀，说是你这病，已膏肓。”

谢杳，怪不得沈家杀回京城时还扶了一宗室登基，本以为只是样显得名正言顺些，没成想沈家或许真没有那个意思。

谢杳抿了抿嘴，跪下伏在地上，“略知几分。”

可后来，穆家不仅要亡他沈家，还一门心思同突厥求和，不惜给岁币割城池。

“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辞儿了。”他说这话时，仿佛民间一个普通的老父，担忧着孩儿的前程。

“这江山，本非朕所求。”

沈征连了三声好，“朕还当真有个法。只是朕亦不敢保证，这对辞儿，是不是桩好事。清兰是朕安排的人，你用的上的时候，大可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