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许久的，内室寂静无声，仿佛二人都已睡去，可蝉予未得到回答，他睛闭不上。

气怯懦，态度却是不容置疑，他要杨炎幼清的答复。

“知了！去备车备丧礼！”杨炎幼清隔着窗指，庞平听罢立刻离去。

“嘿嘿……没穿衣裳……”蝉予不好意思的搔搔，红着脸捡起亵衣亵往上。

“……”

“嗯……！？唔……怎么了？”蝉予迷迷瞪瞪坐起。

思来想去，蝉予长叹一声，轻轻拢住杨炎幼清，在他耳边；“幼清……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真能救我父亲，我跟你一起去救，无论如何他也是你五哥哥，是我父亲，救他这一命后，他这辈都欠你的，无力偿还，这样……你就总有把柄牵着他了……”

“公！公！老尹候殡天了！！”是庞平前来报信儿。

蝉予等了会儿，没等来杨炎幼清的回答，但他已经知晓对方的答案，锦被中的那只手，已经与他十指相扣。

“呸！大早晨的，别烦我，”杨炎幼清一掌打掉蝉予摸他的手；“三声是丧钟！死人了！”

“不能梳发髻，去叫璎娃，拿白木簪！”杨炎幼清指挥着，蝉予次参与国丧，一经验也无，听罢就要往外跑，跑到大厅又折返回来，正看见杨炎幼清好气又好笑的脸。

二人穿好棉白中袍了院，正碰上璎娃媛月打着灯笼捧着丧服前来，二人又上生麻的外披，额上勒着麻织孝带，一路赶慢跑的了正门。

“那不成，无论是西天还是黄泉，我陪你，幼清……我不跟我父亲争，是我不想看你为难……只要你知，我心里有你就行……”

“我记着你以前，总想死来着……”

“公切记，若是日落就别急着回府，随便投一逆旅住下，千万别在天黑后赶路，”庞平抓着杨炎幼清的手嘱咐。

“幼清……”

“知，”杨炎幼清说罢，落下帘幕，此时太还未升起，街上黑茫茫一片，浮着淡淡雾，长四也披麻孝，手中鞭一扬，这辆白的车便冲黑暗中，顷刻间便没了踪影，只余下车轴声。

“你跟我一同去，”杨炎幼清穿上崭新亵衣亵，又给蝉予拿一；“凡是杨家人，无论里外，必有人到场，我父亲兄长路途遥远来不了，你我就代表杨炎家，记住，像刚才那样死了的话不可说！你就……闭上嘴，跟我便是！”

“怎的回来了？”

“找什么呢？三声鸣钟是何意？”

“救人吗……该大方的，我怎样想无碍，只是不想你……不想你难……我知你和父亲青梅竹，不能说断就断，也知你心里有我，只是排在父亲后……”蝉予越说越委屈；“但他无情，我不能无义，更不能不孝，为了你，我受着就受着吧……无碍的，若是父亲忽然对你旧情……旧情……我……你也不用顾及我的受……遵从你本心便可……”

“鸣钟了！三声！”杨炎幼清急急起，赤条条的扒着蔑丝箱找衣裳，蝉予次瞧他这样慌，爬过去帮他。

“你们真是父连心，明明照面都没打过几次，说的话却如一辙……”杨炎幼清最受不得别人跟他说话，明明刚才还对他的质问有怨气，可这一袭可怜话说来，他立刻就宽容了他；“我也没说要他……日后会怎样还未可知呢，你这么急作甚，而且……我早就下决心与他划清界限，救他于善心罢了，你父亲这人，无利不起早……我不能总被利用的那个。”

“你好像……不说想死了……”

这回答让蝉予放下心，但他不肯表现，只无声地，把杨炎幼清搂的更，生怕他跑了似的。

说罢，杨炎幼清那边有了动静，懒懒；“你这么大方？”

半晌，蝉予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气，一只柔的手敷上他搂纤腰的手背。

这么看来，我们真的父连心，也真是巧，若不是自己记事儿早……也便真信了这鬼话。

“还知臊！以为你就是个野人浑不吝呢！”

“好！”说罢，蝉予抓起案上的镂空嵌宝鎏金簪要给杨炎幼清梳，又被他一掌打掉。

正门外，车已经披挂上白麻布，舆上挂了白幡，庞平给二人手里了糯米凉糕，送上车。

说着，他收臂弯，贴在杨炎幼清后，要哭不哭的委屈哼唧，仿佛人已经被杨铎抢走了。

蝉予心里熨帖极了，他彻底摸清了杨炎幼清的，不知他曾经遭遇过什么，导致他特别容易相信服的话，仿佛他渴望被人依赖，被人需要，好像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反过来他。

“死了！？”蝉予两一瞪，他本拟着要听杨铎杨冕鹿死谁手的消息，谁知竟等来了老尹候殡天的消息。

“被你缠的无暇赴死，待到得空了我在去死。”

蝉予相信，杨铎也是了解到这一，才拿了杨炎幼清这么久……

鸣后，杨炎府中敲了三声钟，原还在沉睡的杨炎幼清登时睁开睛，顺势推醒沉睡着的蝉予。

说着，就听外面一阵蹬蹬脚步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