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灵魂出窍,他怕杨炎幼清知道真相会嫌他污秽,谁想这么快就暴露,还失去了得之不易的薄福,明天起,他又要重回街头,不再是杨炎府上的小公子,而是乞儿盼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天渐渐明,庞平等人终究没能追到贼人,为防止传出去风声,他们迅速赶回,收拾府内残局,除去盼杨外间那个枉死的小厮,没有其他人受伤,遗落下的残破武器也不是什么有名头的,许是城中铁匠铺买的,具体是谁采买还要继续追查。
盼杨回房愣怔了一夜,坐在床边姿势也未变,一身湿衣服也生生闷干,挂着荷叶残片,待到媛月来时,他还如木雕泥塑版低着头。
“小公子……”媛月倚门轻唤,几声后,盼杨才慢慢抬头,双眼无神。
“小公子,去前庭用膳吧,”媛月看他形容枯槁憔悴,一边脸上还肿起,知道是受刺激了。
“用膳……?”盼杨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园婆的早膳,说是昨晚上小公子受了惊煞,一大早炖了些羊肉要给小公子温补。”
“我……那我……我还能去……?”盼杨站起身,磨蹭着不敢上前,卑怯不已。
媛月看他虽比来时高壮些许,却仍带孩子相,不由心生怜爱;“能去,我家公子一直是急脾气,时晴时雨,昨晚他气急攻心说了重话,你且听听便罢,莫要放在心上,现在一夜过去,他早就气消了。”
盼杨刚要走,被媛月拦住,伺候他换了身干净衣袍,一身月白羽缎长袍罢了,头上重用丝绦梳起,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前庭。
前庭处,杨炎幼清已经在了,穿一身密合色木槿花织锦缎对襟道袍,腰间配蜜色丝绦,璎娃跪在身后正给他束发。
盼杨经历昨夜,越发不敢瞧他,只心中苦闷说不出口,可抬头看见亭内两张食案,确是有自己那一份饭食,还有羊肉,又觉得有酸楚涌上心头,不再计较什么。
落座后,杨炎幼清转动眼珠瞟向盼杨,见他眼底乌青,似是一夜未睡,一边脸肿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羊肉,一动不敢动。
杨炎幼清发现只要他不穿杨铎旧衣,自己就敢看他,也能将他看作盼杨本人,譬如现在,虽然日渐有了青年模样,但仍是个少年郎。
这少年郎昨夜被贼人追杀,还被自己打骂,现在吓坏了。
杨炎幼清看罢,深叹一口气,也不提昨晚驱赶之事,单说了句;“吃吧。”
盼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本想答应一句,却嗯出一声抽噎,眼泪随即扑簌簌落下,只能用新换的羽缎袖子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