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滑跪,长发飘扬,瞳孔面对着巨爪,险险地躲过这道狠毒的攻击。
眼看偷袭未成,那只粗壮的鹰爪向下一抓,有力地停滞半空,铁片般锋利的片翼却柔软非常,宛如延展的手臂向两侧‘唰’地打开,弹飞了挂落在艳丽羽毛上的水珠。
打开的亮蓝色羽翼里,展露出被双翼包裹的人形异族。
“鸩……”森转过身,狠厉地用手撇去脸颊被翼风刮伤的血痕,他矫捷地爬起,向后退了一步,“而且……还不止一只。”
他脑子转过一秒,想明了一些事情。旋即,墨绿的林子里,几十只毛色艳丽的鸩从树冠、影子、夜空……敏捷钻出。它们停滞在半空,双翅都是非一般的有力,但威势没一个比得上森身前的蓝色鸩鸟。
一眼望去,超然于众的鸩面容清丽,没有部分族人长着的鸟喙,也没有纯粹的眼白,窄小的额头及鬓角长满了细细碎碎的类似鳞片一样的绒毛。
他是这支鸩族的首领。森做下判断,和杀气腾腾的鸩族隔空对望不足一秒,提刀迅猛砍去,却没料到鸩族首领并未完全闪开,而是以伤换取时机,分外可怕地张大嘴,狰狞地发出难听的尖锐戾啸。
“嘎——!”号令之下,带毒的羽箭向天齐飞,声势浩大地穿破了雨幕,戳破了风中飘舞的柔软花瓣,颤动着尾羽,竟是入土半截,无所损伤。这道未有预兆的攻击扎下,一两只虫雌被刺了个对穿,不过一次攻击,虫族却已损失惨重。
眼看羽箭即将再次射下,森疾言厉色,转头对大喝,“跑!”
话音未落,他提起刀便向前冲,“不用管我,往南边的祀堂跑,孑就在那里!”
他冲进雨里的椼木,宛如冲进生与死的界限。上面是纯白的天,下面是火烧的业,而那中庭,地白树栖鸦,地红树哀啼。一刀落下,便是一只鸩的血染红花叶,手臂一掌掀起,便是一片羽毛从风林里飘落轻舞。那声声颤抖的哀鸣,以及片片鲜艳的落羽,甚如神明对神舞的赐物。
但这种惊艳,是用一族生命的哀逝而换来的。
杀到最后,森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可他毫不留情,雪白的虫纹布满双臂,更像一直无翼的鸟,在死亡里浴血重生。
他也不需要留情,鸩自古喜食虫,甚爱幼孩,几十年前不知多少虫孩被捕捉亨食,但近十多年已经许久没看到他们的身影了,这一辈长大的虫族也少有知道他们习性的雌性,却没想到时隔多年,它们第一次露面,居然会在这种时候遇到部落里的一尊杀神。
森的脸色越发冷酷肃穆,行动却同澎湃可怕的海啸,他如入无人之境,攻势连绵不绝,到最后竟无鸩再可抵挡他一击,待杀掉最后一只敌族,他浑身早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而鸩羽毛自带的毒素也让身上的伤口发紫,在飞快地腐蚀溃烂。
“嗯……”森闷哼一声,折下一支插在左胸的羽箭,蹒跚地向树下的朱槿走去。
不出所料,搜寻一圈后,椼木下的朱槿不仅少于寻常生长的数目,他还发现了泥土和药根被挖开填平的痕迹。
“这里,也是他留给你的?”森散尽力气,费劲地坐在尸体上,嗤笑道:“真是没用啊。”
经年以来,他是第一次笑,无人知晓,这句话隔着空荡的椼木林,又送给了谁。
***
奔逃四散的虫族仅剩两只,还都负了不小的伤,大蚕蛾族和赤蜂族的两只虫雌在奔逃过程中相遇,携手杀掉了一只追杀他们的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