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待喜地应承下来。父亲又说，为父不忍心你去送死，有些事情你须得知。

太平五年，又是梨盛开的三月，我十二岁的女儿文淑也将选女巡。我便向她说起文皇后朱氏少年时在中为官的传奇故事，说她如何教导孩提时的仁宗皇帝，说她如何对仁宗皇帝忠心，说她如何破了一桩桩悬案，说她是如何功成退，说她如何云游四方、洗冤禁暴。我真想告诉文淑，她是如何将自己的亲兄弟送上腰斩台的，然而即便是胡编造，我也想象不她是如何取得朱云弑君的铁证的。她总是能办到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

正文第349章女帝师五(74)

父亲说，我也不知。然而能成一件不可能成的事情，不是比什么都有趣么？

父亲笑着说，因为你也不是朱玉机那样的女儿。

我将文淑抱在怀中。她是何等幸运，再不用奉谁的命，成就谁的谋算。记得咸平十年秋的一天，父亲端坐在堂上，我叉手恭立。父亲说，里的皇皇女都到了启蒙的年纪，熙平长公主想送我服侍裘皇后的独曜。

文淑又问，为什么？里那么多女官，母亲为什么单单留意她？

是成婚。

当年父亲不愿回答我，如今仍旧不愿。我只得说，幸而父亲不是朱鸣那样的父亲。

在朱玉机成为新帝旸的贵妃前，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定陶的驿站中。或许是她从未在琐碎的儿女家事中过度消耗自己，因此与十年前并无什么不同。我们沿河漫步片刻，倒也没说什么。然而我们彼此都明白彼此的轻松，再没有昔日相对的厌恶与沉重。

那一夜，父亲虽未告诉我全局，我也知自己是熙平长公主的内应。于是我断然拒绝了。后来，熙平长公主便选了总朱鸣的女儿朱玉机了。父亲说她在陂泽殿非古谮孔，不过数日又说皇帝在太学里公然夸赞她，说她是个有新意的人。不知怎的，我心里忽然泛起了酸气。倘若是我，难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家之女么？

文淑问我，为什么母亲总是提起文皇后？

文淑走后，我问父亲，为什么要帮她这掉脑袋的事情？难没有想过，一旦暴，便是灭门之灾么？

太平三年，端穆贵妃朱玉机薨逝，年仅三十二岁。谥曰文，追封皇后。

我说，你还小呢。待你平安了，母亲一定告诉你为什么。

文淑说，女儿也要文皇后那样的女官。

四月初二，文淑。父亲和母亲也来相送。父亲的脸上满是欣的笑意，母亲则频频拭泪，以后再也不怕你舅舅瞧不起我们了。她没有带上舅母，因为舅母已然去世。

是的，谁也不能代替谁活着。她代我，已是人

我说，因为自识得她始，我便总是留意她，观察她。

这十几年来，我总有一个错觉，仿佛她的人生才是我的，我的人生却是我在咸平十年的秋夜偷来的。虽然我终究是了，但那挫折实在不及她的万一。留意她，观察她，就像在观察自己的另一个人生。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我是她，熙平的谋算还能实现么？

这一瞬，他仿佛看穿了我当年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