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仓皇北渡，翻山越岭，不知所踪。

银杏为我披上斗篷，语带薄责：“姑娘来也不披件衣裳，若病了，绿萼又要埋怨婢了。”

朝中风声四起，有好事谄谀的言官，上书请皇太后代天行尧舜禅让之事。

我摇了摇：“皇太后还在里盼着我呢。”

我低系上丝带，淡淡：“我知。”

银杏：“婢以为，姑娘已经尽了全力。天意如此，人力难挽。姑娘若喜，咱们还可以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我虽然早有预备，闻得昌王兵败的消息，一颗心仍是痛得透不过气。旸的声望已如日中天，遍视朝野，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之抗衡。他是太祖皇帝元靖的长孙；他在宰衡之位，扶立幼主；他果断死了弑君的凶手，废曹氏，立李氏；他弭平西南西北两边患，雷厉风行；他镇压城中逆党与南北叛；他对义人师广日与吴珦网开一面，不予报复。

一年的筹谋，终究不及他十数年的潜伏。我已一败涂地。

回朝后旸一团忙碌，无暇来新平侯府。我要向皇太后请安，派李威请示了数次，才有答复。待得能看望芸儿时，已是十月将尽。自昌王起兵至今，整整半年。自狄至洛，从江陵到南，甘凉村社，帝都紫府，到积尸如山，血成河。天地刑杀之气，早早下起雪来。景祐元年就要过去了，来年是何年号，却难知晓。

银杏微微一笑：“好。姑娘去哪里，婢就去哪里。”

彗孛大角，原来应在今日。

如此细致微的关切之语，仿佛许多年前常常听到，却不是自银杏之。屈指袖中，原来她离开我，已有八年。银杏听闻我的叹息，现凄然不忍之：“姑娘这一去里，便再不能回了。”

离京半年，朏已满周岁。芸儿与人在院中与朏追逐嬉戏。章华的闹一如往日。朏已走得颇为平稳，小红袄化作一团火，飘到哪里，哪里就有笑。一时累了，便心满意足地伏在母亲肩膀上，压抑不住想说话的情，一迭声地唤“妈妈”。朏唤一声，芸儿便应一声，

九月，旸兵分两路。一路军西北，抵御趁寇甘凉的回鹘人，俘虏男女万余，羊数万。回鹘再次请和，并请求公主和亲。一路自汉中蜀，攻下成都，王甯的旧逃往江陵，益州平定。十月，旸携两班师回京。

旸与文泰来挟两銮驾军函谷关，函谷关守将早已闻得昌王败北，当即斩下林周的首级，献关投降。于是一面攻，一面游说，一月之内，关内州县纷纷开门迎接两。唯有长安守裘玉郎闭门顽抗，不过半个月，为将所卖，捆缚了予旸，斩首于辕门前。裘玉郎留在泾州的家眷，被旸锁在府中，一把火烧死。凡越墙逃的，一律死。昌王思谊八岁的独晦，被布，自长安城墙上掼杀。关中平定。

换过衣裳，的车还没有备好。我心不在焉地走上台，望着汴河发呆。天空近乎雪白，汴河如翠带横亘。覆着雪的帆船似收了羽翼的天鹅，泊在岸边避寒。雪粒扑在脸上，又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