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320章女帝师五(45)

她看向我时，慈母的温柔神渐渐褪去，脸上却并无一丝哀伤之。她的女儿原本十分活泼，见了我顿时缄不言，一双大睛不断地瞟我。她的睛像极了朱云，也像我的母亲。

我在窗外唤：“妹妹。”

绿萼：“老夫人竟没有向姑娘哭闹，着实有些奇怪。”

梨园新盖了两间木屋，作为曈的日常起居之所。虽是居家，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虽不居丧，却只以墨绿丝带束发，通不饰珠玉。一天青布袍，没有一绣纹补。纤腰一握，清淡如。曈抱着三岁的长女坐在竹榻上，临窗翻着一本论语，中念念有词。小女孩跟着母亲胡念着，一面伸手抓母亲的袖。指尖如风扫过，纸张轻无声。屋后是望不到的梨树林，梨如雪，充天地。她的专注与闲适，与当初京中焦虑狐疑的曈，判若两人。

母亲嗯了一声，迅速被低沉糊的念经声所淹没。晨风拂起几缕银发，母亲一直垂眸低首、弓背，像一尊忏悔了千年的石像。

母亲念了一声佛，缓缓：“好好一个女儿家，实在不必陪我这个老婆跪着。你的孝心我已知，回去吧。”

才不过跪了一个时辰，上便染上了檀香宁静燥的气息，仿佛所有的生离死别都只是无差别的试炼，回到佛前，都净平展如一张新晒的白纸。我如释重负，微笑：“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母亲叹：“玉枢一个人在京中，我也不放心。”

我唤：“母亲……”

我嗯了一声，无可奈何：“这屋如今她是主人，自然要去拜会。”

我一气，风中有草木的香甜温，勾起许多当年独居在此的回忆。然而此时的寿光，再也不是我当年借以逃避京城人事之。朱村，是奉旨废居之。“不被族诛，已然是幸事，有什么可哭闹的？”绿萼甚是不以为然，却也不便说什么，只将两只已经的手在裙上蹭来蹭去。我向前走了几步，又问：“顺郡主这会儿在什么？我仿佛听见她昨夜来过了。”

边一抹似有若无的嘲笑。

绿萼忙：“郡主昨夜来瞧姑娘，见姑娘睡熟，便回去了。这会儿刚刚喂孩们吃过早饭，带着小识字呢。姑娘要去看郡主么？”

曈连忙放下书，起应：“二。二请。”

从草屋中来，正见绿萼坐在屋旁边洗衣裳。绿萼虽自幼为，但洗衣裳这等重的活计却是从未过。她闷闷不乐地将半盒皂角粉倒中，心不在焉地搓着衣裳。见我来了，将两只漉漉的手在裙上了，便了上来，“婢在外面都听见了，老夫人让姑娘回京去。才这一日便回京，老夫人竟没有生气么？”

或许她已看穿我无怨无悔的冷酷模样，或许她厌倦见到我言不由衷的神。毕竟我连一个伤心的表情都不曾显过，更不曾为朱云的死与她抱痛哭。我刻意避开了她最弱最无助的时刻，我本就无力安。佛前当无诳语，多说一句便多一重罪孽。于是我缓缓起，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女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