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君山自仕便一直在京

下了明楼，曜独自一人在当年手植的桐树下坐了许久，谁也不知他对裘后说了些什么。方台边散落着曜守陵时所居住的几间小屋，还保持着茅茨土阶的模样。少府几次提议扩建成行，曜都没有同意。

曜笑：“朕那时从未想过修平君竟肯随朕一来这里过苦日。那些年若没有修平君一相伴读书，日便无趣到极了。”

曜显然已经生疑，只是无凭无据，他不愿明言。我忙：“陛下自幼立志成为明君，是为了实践治国的抱负。如今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关河宁定，四夷来朝，陛下的抱负早已实现。思幽皇后不是被谁在心上推了一下，也并非单为陛下，而是为了大昭天下的安定而舍的。”

黄土夯实的地面依旧凹凸不平，书案的四脚陷。桌沿被磨得发亮，泛着温凉的光。这一切我都再熟悉不过，在仁和屯为父亲守墓时，也是这样的光景。我微笑：“虽然清苦，却也安宁。”

我微笑：“帝王之家事即为国事。况且太宗皇帝弃天下时，西夏初附，民心未稳，西北滇南，边事不宁。多事之秋，宜赖长君。倘若少帝即位，情势殊难预料。”

午后，曜在从前的卧室之中小睡片刻，起后便一直在简陋的书房中盘桓。书房中放了几发黄的竹案竹椅，挂着先圣孔的像。曜指着上首最大的一张书案：“这里是夫坐的地方。”又指着右手第一张小书案，“当年朕就是在这里读书的，从这扇窗望去，就能看见母后的陵寝。”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中现明楼一角，被西斜的日光照得苍白。倘若没有明楼，确是能看见裘后的墓。曜又指着对面的两张小书桌，“修平君当年便是坐在那里，芸儿坐在那里。”修平君便是刘离离，后嫁与秘书郎宇文君山，曜登基后得封。五年前我在谨殿的宴上，还曾与宇文君山有过一面之缘。

曜叹：“罢了！说到底，母后是为朕而死，是谁在她心上推了一把，本来也无关要。”

我奇：“荆州？”

来。”

我淡然一笑：“青州村语，陛下曾记否？”

曜：“自朕开府，便很少再见修平君。她成婚后，更是不曾会面，只在册封那一日谢过恩。倘若不来此，朕都快要忘记，朕曾经还有这样一个侍读。再过几日，她便要随夫君去荆州，恐怕再无相见之期。”

曜笑：“不错，朕已授宇文君山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接替原长史吴珦。”

曜眉心一动：“玉机的话，朕永志不忘。”

曜一怔：“这话未免牵。”

我笑：“修平君乃是陛下的侍读，自然要随侍在陛下左右。”

咸平十九年二月初二夜，弥河畔的村屋之中，笑谈随弥河倾渤海，“远有唐太宗废杀太建成，近有废骁王起兵谋反之事。殿下的弟弟们，都还小呢。”唐太宗李世民与废骁王思谏都曾在玄武门起事，若是晔或晅即位，只怕朝中又要经历一次“玄武门之变”了。

曜带着胜者的宽和与兴致问：“如何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