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忙拿了圣旨和告。少女先接过告，细细看了，还绿萼。接着躬举双手，接过圣旨，展开细读，这才信了。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将圣旨举起：“婢拜见朱大人。”一众小女都慌慌张张地涌了过来，跪在她后。

少女微微迟疑，客客气气地答：“我们姑姑叫作沐芳。”

我亲自扶她起，笑问：“你识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那时候的门官还是当今的掖令李大人，如今他也到了天命之年了。”说着和绿萼齐齐叹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

我笑：“你竟读过，可见识字颇多，甚好。你喜这个名字么？”

绿萼轻哼一声：“任凭她叫什么芳，也不能和芳馨姑姑相较。”

小女们都吃了一惊，低声谈几句，站在圃后向我张望。少女一怔，依旧不慌不忙，向绿萼：“说这位是朱大人，不知有何凭证？内阜院明明说，朱大人还有两日才能。”

这少女一张圆脸，容貌明艳秀丽，如沾了气的芍药，得令人心生怜惜。如此貌，倒是少见。我笑：“姑姑？漱玉斋的姑姑是谁？”

绿萼上前：“这位便是朱女录。”

银杏：“那时候如果婢能跟着姑娘就好了。”

内阜院和漱玉斋的人不知我提前两日回。漱玉斋里只有四五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在秋千玩。白梅盛开，郎庑如旧，黄鹂和八哥的笼都不曾变了地方。从前丫们养的白猫雪团似的蜷在青石上晒太。玉茗堂的窗上都贴上了崭新括的红窗，吉祥如意的样被日光照新的现世企盼。玫瑰圃的竹篱是新立的，严阵以待事的纷繁不羁。

少女：“婢因排行第七，所以唤作小七。因读过书，识得几个字。”

绿萼笑：“那时候你才只有六七岁，真要服侍，多半也服侍皇和公主去了。”

“沐芳……”我一怔，不禁转向绿萼，“‘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196]，还照旧有一个‘芳’字，慧贵嫔真是费心了。”

少女：“连我们姑姑都不知？是新的么？”

少女颇为意外：“‘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中的‘采衣’么？”

那时候我自己都还是个丫呢，如何会有丫服侍？”

采衣眸光一动，屈膝：“婢喜

我笑：“排行第七的丫何止千万，以后你跟着我，便叫采衣吧。”

少女起了疑心，缓步绕过圃，彬彬有礼：“请问这位是哪一的？”

我还一礼：“我今日才的。你们姑姑叫什么名字？”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因为走了长路，我只穿了一件淡黄的领长衣。银杏和绿萼没有着装，小女们也不是从前在漱玉斋服侍的旧人，彼此都不认得。几个小女见了我，呆了一会儿，默默向两边让开。秋千架上一个十六七岁的貌少女站起来行了一礼，微笑：“是哪哪院的？到漱玉斋来有何贵？真是不巧，我们姑姑不在。若有话告诉我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