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弘郡王如此相信你，你竟狠心不为他说句话么？”

我仰起，坦然无惧：“微臣所言，句句肺腑，并未刻意为谁开脱。”

这吻有些古怪，我不明其意，只得又跪了下来：“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念在于锦素与苗佳人的故人之情，再者当时苗佳人已有……”

我缓缓站起，却不知右足已麻，狠狠一晃。他左足一颤，靛青的纱袍却如静夜海，纹丝不动。小简赶忙上前扶住我。我站直了，恭敬：“谢陛下。”

我一笑：“立储之事，宜乾纲独断。微臣不敢置喙。”

北魏太武帝时，上党现天气，应在神武帝。中间数十年，方才应验。明至今，不满一年，如何就不能应呢？”

皇帝冷笑：“郡王之过，你知情不报。为内女官，帝王近侍，通诸侯，暗通款曲。你知罪么？”

皇帝冷哼一声，我脑中轰然一响，耳畔嘤鸣不绝：“你——竟这样维护他？”

皇帝：“好，现下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你若办得好，便免了你的罪。”

皇帝：“为何不上奏？”

皇帝哼了一声：“难就不能应在旁人么？”

我直起：“请陛下吩咐。”

我忙伏地叩首：“微臣罪该万死，愿伏锧阙下，听候圣裁。”

皇帝向小简：“抬上来。”小简忙和三个小内监抬了一张兽脚梅纹矮几来，又掇了一个薄薄的锦垫摆在矮几前。皇帝：“坐下。”我只得茫然跽坐在矮几前。不一时，小简又亲自摆上笔墨纸张。墨

我如实：“微臣回前曾在城外偶遇苗佳人，苗佳人无意间提起的。”

我笑叹：“西北有成千上万的军士和百姓，还有羌人，陛下如何知应在何人？又如何能知几时才能应验？就算陛下杀了胭脂山山下所有军民，那被陛下杀掉的，还能算‘天之所助’么？”说着收敛了笑容，郑重拜下，孺慕而恳切，“窃以为，与其为何人何年何月所烦恼，不如一心修德。‘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黍稷非馨，明德惟馨’[119]。请陛下明鉴。”

我从容答：“当时苗佳人偶然说起，微臣以为妇女私议，不堪为证，更不宜宣诸庙堂，因此不敢鲁莽上奏。”

我冷冷：“若陛下以为弘郡王德堪储贰，才副东，立为太自无不可。若为应天兆谶言……”说着漠然一笑，“‘魏豹之纳薄姬[120]，孙皓之邀青盖[121]，刘歆闻谶而改名[122]，公孙述引符而称帝’[123]，悉数惨淡收场。‘天之所违，虽成必败’，孔非不为王，天命不在罢了。”

他的目光居临下，充满了探幽的意味：“你究竟在为谁开脱？”

皇帝长叹，反倒释然：“言重了。起来回话。”

皇帝嗯了一声，又：“朕再问你，昌平通敌之事，你是如何知的？”

皇帝审视良久，又：“倘若朕就此立弘为皇太，倒也顺理成章。就像当初为了一幅免了徐鲁的罪，又为了一幅让他了潭州太守。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