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顿时来了兴致，一气写完了功课。于是临睡前，我为他说了一个“周除三害”的故事，末了：“所谓‘朝闻夕改，何忧名之不彰’[39]。夫教授，人生而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孝。今日大皇兄已向殿下赔了不是，便是‘兄友’。殿下便不该推还，方为‘弟恭’。若大皇兄恼起来，不与殿下玩耍，殿下整日与女内侍混在一，又有什么趣？况学里夫知了，只怕还要罚殿下写字呢。”

我朗声：“请公公稍坐，待我更衣。”

正默默思想，忽听长宁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有人开了门，来人向灵修殿而来。我示意绿萼去开门，顺手将纸条在烛焰上烧毁。只听外间商公公的声音：“皇后召见朱大人，有要事相商。”

曜瞪着帐想了想，在枕上猛烈地摇起来。小孩最怕孤独，更怕夫罚写字。“孤明天去学里给皇兄赔不是。”

我笑：“嬷嬷言之有理。殿下明天再去灵修殿，可好？”

我甚是满意，拉起他的小手：“这方是我的好殿下。”

正待躺下，忽听窗上笃笃两声轻响，我忙坐直。灯照亮青纱，一只小小的手影映在窗上，极力向外掰开一条。我不禁惊了一冷汗。绿萼悄悄唤了小西来，两人壮起胆到窗前查看。忽见窗里丢一个捻得极细的纸条，窗上双丫一闪，扭便不见了。

曜：“这样孤就不能听玉机讲故事了。”

我忽然想起昨日熬夜作画的事情来。原来芸儿要写的字是：王，画像。她还没学过“像”字，因此只用“向”字代替。这个“王”字，自然说的是母王氏。难是王氏看到了周贵妃的画像，今日向皇后告发？记得昨日锦素与我赏画之时，殿门是一直敞开的。虽有丫守着，焉知她不会在院中看见？又或者……我心中一凛，不敢再往下想。于是问外间的商公公：“请问公公，这会儿还有谁在椒房殿？”

瘪的鞠：“殿下今日痛，不得风。若不是皇后下旨让殿下勉力功课，这会儿殿下都该歇下了。”说罢又哄曜，“还不好好将这几个字写完，早些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绿萼和小西忙来替我穿上一件练梨纹长衣，匆匆梳好发。绿萼轻声：“都这么晚了，也不知皇后叫姑娘去什么？婢总觉得不是好事。”

商公公：“大人何必

我他的手：“这有何难，只要殿下完了功课，臣女就给殿下说个故事。”

绿萼连忙拾起纸条，却始终不敢开窗去看。只见上面只写着三个字：王、画、向。笔迹稚，间架歪斜，是芸儿的字。绿萼：“这是何意？”

回到灵修殿，已是亥初时分。洗漱过后，我便倚在床上随意看两书。绿萼关了门，陪侍在外间。夜风初起，窗上灯影幢幢。帐中静谧，卷帙落笔如。忽听有人开了门，接着帐幕被轻轻掀开，绿萼探嗔怪：“就知姑娘在帐中灯，就算不怕熬坏了睛，就不怕睡着了烧起来么？”说罢不由分说夺了我的书，拿走我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