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冷肃：“百姓教五无方如溺，帝王教无方则伤民。父皇昏庸，被父之情蒙蔽了心，看不见汲县百姓，看不见遍地尸骨。如今四方民愤难平，皆由六弟而起，父皇却仍执迷不悟，只将六弟关押中，莫非是想等到六弟的人领兵吗？父皇，该醒了。”

“他是你弟弟！”崇安帝心伤至极，他看着自己这突然好似变得陌生的儿，悲痛：“虽异母而生，却也是你亲弟弟，他既伤百姓，自有罪罚等候，你为何要杀他！”

崇安帝看着鲜血满仿佛修罗的朱熙，不可置信地喃喃：“你了什么？”

他声音涩得像是长刀从锈迹斑斑的刀鞘里的声音，可朱熙语气却平静得骇人：“父皇疼六弟，下不了手，那只好由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兄长动手。”

“儿不恨。”朱熙打断，他低看着自己的双：“只是儿在这椅上坐久了，父亲便也忘了，儿本也可以陪您浴血疆场。我情愿像三弟与四弟一样死在战场上，也不愿这样活着。”

后，崇安帝脱下龙袍盖住朱铭的断首，缓慢脱力地垂首坐在了殿中，此刻的他仿佛一名老年丧的寻常父亲，闭着落泪不止，良久未言。

朱熙听得这话，低下，极轻地笑了一声：“亲弟弟？父皇不妨说说，这世间哪位亲弟弟会害得哥哥失去双，终生不能行。”

他说着，单手托起朱铭的脑袋，看着手中双目轻闭却面狰狞的断首。被剑斩断的脖颈还在往下滴血，血褪去，一时竟分不清重伤未愈的朱熙与朱铭的面哪个更苍白几分。

二素来不合，崇安帝心知肚明，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其中一个会提着另一个的人来见他。

朱熙松了手，将朱铭的脑袋扔到地上，冷看着那脑袋在地上过几圈，缓缓：“母妃因我伤逝世后，我像个婴儿般被太监抱着毫无尊严地把时，我便发过誓，朱铭与我，这辈只能活一个。”

他说完，转着车朝着殿外而去，铁木车过冷的石面，发沉闷的响声。

朱熙语气嘲讽：“世间都说天下的父亲最疼幼，总是偏心，儿臣原来还不信。可当儿臣被六弟的人打断膝骨，推下冷湖才终于明白这话不得假。父皇当时基不稳，顾及六弟母妃背后的权门，想息事宁人，儿臣便陪着您装傻充愣。可恨就是恨，这些年来，儿臣一日比一日恨。”

他看着面前神平静的朱熙，咙像是被哽住了：“……为何？”

崇安帝看着自己这仿佛一日之间变得陌生的儿，悲愤：“你既恨他，大可断他一双，为何杀他！”

崇安帝弯腰捧起朱铭的断首，抚摸着他颈上那伤疤：“你六弟陪我浴血疆场，以命救我三回，我如何不偏心，你若是恨我……”

崇安帝忍下泪意，步履沉缓地走向朱熙，手指战栗地拂开了朱铭脸上的发。在看清那张最为疼的小儿的脸后，这位毅的帝王蓦然了悲苦的神。

“父皇怎么就是不肯醒！六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激起天下百民对我朱家愤恨，他必须死！他若不死！天下豪杰奋起，江山何安！”

这番诘问饱苦涩，可却叫朱熙不解，他抬眸看着崇安帝痛苦的神：“这个问题，当是我问父皇，父皇究竟要纵容六弟祸害百姓至何地步，才会勉为其难降罪于六弟。”

朱熙说到此，猛然咳了几声，浸鲜血，苍白的脸上浮了一抹惨淡的血。他缓了气，继续：“如今民愤已平，父皇可给天下百姓一个代了。如若父皇当真觉得六弟不该死，恨我杀了六弟，那大可下令杀了我，这吃穿住行就连更衣都要人伺候的窝日，儿臣也不想过。”

他的声音颤抖而钝滞：“他是你弟弟，究竟是何等仇怨，你要如此残忍地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