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茝姬(2/2)

他心里有愧。

“我爹……我说我爹,会挽大概是不认得的,不如说我长兄。”

梅会挽向来受不住孩童女这样蛮柔的情态,看她目乞求,语气低落,小意讨好,免不了犹豫,便被她轻巧地下坐了。

更州有梅氏旧人。

梅会挽僵得很,看到汀兰时他只是想不明白,又想得太多,如今却是再往下想一想,都要不寒而栗了。

“……他是……”

是喜待在房里,不好的。”

梅会挽手一颤,几滴茶来,汀兰诶诶叫着让他当心,继续讲下去。

梅会挽不知她怎样以稚龄求得一条生路,但其间苦楚不易可想而知,他看汀兰靠在侧,伸手她的发,聊以安

帝王无能,那廷中,早已不知几方势力混杂角力,想倾覆这面上的平静了。

他形同废人困在东时,江告诉他梅长锦重伤失踪,他也曾试图寻找,目的中或许有一自己都不敢想的、对那孩的在乎,可终归没有在意。

“我……我逃来时,是他带着人接的我,阿赤是在回京之后诞下,我恨阿如汗,也喜不起来阿赤……任由长锦带走阿赤……”梅会挽只觉得愧疚与恼恨齐齐令他腔发堵,泪都快落下了,“我这些年……我这些年……何尝不是——”

“……不过我娘是外室罢了,我原先与他并不熟识的,过的也不是大人家千金小的日,学南戏,和我娘一般,是预备着要讨男人心的。”

“我知会挽疑虑,只是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呀……我沏杯茶来,你先端着,我慢慢同你讲嘛……”

“我长兄是宋家独,更州郡守,宋为玺。”

梅长锦。

“会挽、会挽……”汀兰揽着他,温柔地安抚着他,“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带着阿赤离开吧……他要反,他们要斗,他们要打仗,都与我们没有系,我们去哪里都好,你想去哪里都好……我们走吧……这世间纷,人心莫测,伤你至,我们去大漠,去山林,远离喧嚣,过自在的日……”

梅会挽蓦地一震,心中骇然。

她自觉不是什么善人,小小年纪有胆识动手杀人,血了一脸也不见得害怕,梅长锦救她,她装着激涕零毫不疑心,转背地里找寻宋为玺尸,联系宋氏族人。

他心里有愧啊!

“那阿赤……阿赤……”

“我早已是孤一人了。”她笑,“娘因我死于权贵之手时,我便已经没有亲人了。他初来时,大约是少有可用之人,所以用了我,我混都城为他布局,却也有缘故,是想见一见你呢。名满天下的梅将军,贤德英勇,受人敬仰……”

“我的小侄好像你呢,会挽。”汀兰嗓音柔,她低垂眉的模样实在是温柔驯顺的,“我喜他,更心疼他总被狠心的爹爹教训,没过过几天顺心日。”

梅长锦……

真是彻彻底底一条毒蛇,贪心不足,已可吞象,这样的手笔,短短七年,又怎样得到,不知那些温情之下的狠算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又想起阿赤。

“他是不是梅长锦?”

她摸着他的角,拭他的泪,轻声:“我这样喜你呀……”

梅会挽简直要把心里最为恶毒的词都冠在他们父上了。

梅会挽疲惫地半阖着,低声问她:“汀兰,我又怎么信你呢?”

沦落坊,艳无边。

“但我心底是不愿意的。”汀兰有意装相,一副回忆过往难掩伤心的神,“我还小,大约只十一二十二三的时候有人看上我,要抢我去小妾,我不如娘温顺,又怕得很,惊慌之下,用簪死了人,吃了许多牢狱之苦。”

更州。

他和他父亲那么相像。

一样的冷心冷情,一样的黑心烂肺……

甚至有时想,阿如汗和他的孽,消失在这世上,或许也是应当。

去都城是梅长锦迫于无奈使她这把锋利的双刃剑,也是她想自己一手——权柄总是握在自己手里,才足够安心的。

“我是叫汀兰的……原本就叫作汀兰,我娘替我取的名字呢。我娘曾经是这戏班里的台,十分漂亮的。”

那些切笨拙而直白窝心的讨好,……却原来,是因为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啊……

“后来我那长兄便忽然捞了我来,还凭空多了个小儿……更州治理得好了,他的手伸得也愈来愈长,广陵以南,其实都已在他手中了。”

“他大概想着要皇帝?我倒不晓得最后是掉了人还是蹭他一个公主的名。不过兴许蹭不到呢,毕竟他如今也并不是我的亲哥哥。”

梅会挽是她权势以外唯一想据为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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