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生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阮述而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浅笑：“我都忘了，刚刚忽然才想起来。”

“嗯，”阮述而不想说太多，“三去重中学。”

“你试一下放开手。”

阮述而一时没回答，他低着看不见表情，顾随只好他的手，见他，就这样拉着他晃悠悠地往岸边凫去，放慢了节奏。等回到海滩上，阮述而的心已经恢复了，但情绪依然不怎么涨。

一恐慌陡然撅住了他的心脏。

在阮森回来之前，阮福生轻声说了一句：“不是打击你，但搞清楚我们家是什么状况。”

“那时候……我差淹死了，爸妈才发现，慌慌张张地游过来。”阮述而的声音有些飘忽，如坠梦境，“然后，爸妈牵着我的手往岸边走，我很害怕，但没有哭也没有闹。”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气，“因为在我记忆里他们就没怎么牵过我，那觉……很复杂。好像很渴望，又觉很陌生。”

阮述而不情不愿地放开抠住礁石的手指，由得顾随扶他躺下，有张的被一个浪袭来便失去了平衡，他慌慌张张地伸手，顾随站在一旁，稳稳接住了他的手。

海又苦又涩，手脚立刻有些僵。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他的背，把他拉近自己，让他的靠在肩上咳嗽。阮述而闭上睛平复着心，受着顾随的温。

阮述而，低看纸上的账目。

“嗯？”

这两样都是市区特产，爷爷盯着他晒得有些发红的面孔：“去市区了？”

这样的人，理应不被任何事牵绊住。

阮森看见阮述尔回来，偷偷对他愁苦的表情，显然阮福生兴致来了要好好投资他的小店，却非他自所愿。

“他要在隔住多久？”

“结果呢，证明这真的是个幻觉，因为回程的路上他俩又开始吵起来，整车的乘客都在看着我们。”

阮述而移开视线，算是默认了。

阮述而有些讶异，知他指的是谁。“说是新家对他不错。”

想说的话就浮在嘴边。

“回去吧？”顾随轻声在他耳边问。克服对的恐惧也得循序渐，哪有这样来的。后背留了浅浅的疤，顾随忍不住摸了摸。

可是顾随不一样。这个人不需要支，他无所畏惧，他来去自如。在陆地上的时候，他就是风；在海洋里的时候，他就是鱼。

那只手只是握住他，并没有用力，但他却像得了块浮木，忽然便放松了下来。

但是之后呢？

＊＊＊

他浮在海上，却恍若飘在云端。

蓝得无边无际的天空，原来只要有一个支，就仿佛有了底气，可以用欣赏而不是畏惧的光去面对。

顾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阮福生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隔那个小也去了？”

阮森天喜地丢下笔，说着“我去洗洗”，提着袋就溜走了。

阮森当了那么多年的会计，照理说算账是一把好手，但隔行如隔山，阮述而瞧了一那张纸，字大如斗，每个栏目几乎都是瞎填一气，胡说八。

就像一颗石投河中引起的涟漪，河的褶皱很快会平复，他的生活也很快会平静无波，恢复到无凭依的熟悉。

一只手伸过来，无比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发。

阮述而回到家，意外发现阮福生摇着蒲扇坐在阮森后面，看他算开店的销。他们嘀咕了好多天，决定利用离学校近的地理优势，在桥开一家文店。

阮述而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到窗上，纱窗补了好几次，不知什么时候左下角又被老鼠咬开个，正好看见一只小飞虫从那里大摇大摆地晃来。

他一向死气沉沉，赵述之丝毫没有觉察，跑过来兴采烈地跟顾随商量晚饭吃什么。陪小朋友吃完麦当劳，又尽职尽责把他送回家后，两人才打回府。

顾随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松开了。

他们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浮沉，这原是奢侈，却被他自欺欺人地当作了日常。

“没几天，”阮述而不想他又提起中介费的事，飞快地说，“他上要转学走了。”

他突然呛了一。

“顾随……”

那只虫飞了没多久，就被角落里张了很久的蜘蛛网捕获了。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恐慌什么。顾随现在不会走远，但之后呢？他很快就会回A市，去国——过了这个暑假，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阮述而轻轻地呼，维持着勉的平衡。他知，无需害怕，顾随就在旁边。一旦他有什么危险，顾随会立刻来救他。没问题。

阮福生有吃惊：“回省城吗？”

“买了红丹和莲雾，要不先休息下？”

没想到趁厨房传来声，阮福生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