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野仍如旧时样貌，只是神情散去几分戏谑，多半分严肃，而白黎的神亦十分复杂，方河很熟悉他这副表情——每当白黎要执行天授命时，便是如此。

他实是震惊

“——龙将陷沉睡，永别了，哥哥。”

——仿佛世间一切好都随之消逝，此后再无一可比拟。

方河一路无声，却已是泪满面。

青年挥手朝他作别，随后潇洒转，坠落无边海。

苍蓝随手一引，甚至连那些苍白嶙峋的枯树上也缀上了闪烁星火，随着晚风飘摇不定。

千盏风灯次第熄灭，一如苍蓝越发黯淡的金瞳。

方河怔然地想。

“他说，‘我终毁，我魂不灭，上穷碧落下黄泉，唯向卿许一心不变’。”

他完成了一场诀别。

“我与北海龙君不同。龙不毁，然蛟魂不存，往后回生生世世，也再无缘与你相见。”

“分裂的天必须合一，如此才有完整封印的价值……”叶雪涯低声，继而眸光俶然一厉，盯向白黎，“你是想让他去与天——”

半晌，叶雪涯终于开，“代行天的‘神君’，你是站在方河这边的么？”

“……我确实见过你。”

“他的承诺未见得有几分斤两，但哥哥，我在此向你立誓……”

于风夜中，千灯寂灭。

“你与楚弦平相互吞噬，最后被仙骨永世镇压，从此世间再无天世之虞。

在这天灾象下，唯独方河所在之安然无恙。

苍蓝定定看着方河，他自始至终带着笑，此刻忽然低叹了一声，抬手拂去方河尾迹。

在他后，华行失了法术维系，于狂风中寸寸崩解。

方河彻底怔住，从未想过这三人会同时现在他前。

天边陡然一声凄厉嘶鸣，三人循声一望，正是一残破的心幻影。

方河踉跄上前，但见波涛暴怒，人影杳无。

天穹积云如墨，雷闪暴如蛇，海浪滔天几近碾碎岛礁，狂风割面犹似刀锋——

－

一人声陡现，穿透凛冽风声与雷霆轰鸣。

环绕龙岛的结界于此刻蓦然撤去，现世狰狞天象骤然显现，仿若噩梦。

“到了。”

万心，一副臂膀可封印天残魂，待取得一副完整的仙骨，可以封印完整的天。”

“——昔日龙君，也曾如此向我母亲立下誓约。”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真的会有私心。”

“不……”

白黎神微闪，没有回应。

若是方河的记忆再恢复几分，便会发现这与生死狭间中逝的生机如一辙。

终是走到行殿前，苍蓝忽然开，接着单膝跪下，脸颊贴于方河手背。

第七日终将到来。

“……他在送别一位故人。”

这次白黎停顿了格外久，方才回答：“龙岛。”

“慎言。”白黎截打断，“天已在注视你我。”

至于在他后的两人……

“——你想追下去么？”

楚弦与仙骨俱是心腹大患，燕野要动，却听叶雪涯：“既然都是为方河而来，察世事的神君，你可知他在何？”

方河愕然回首，但见一传送法阵转瞬消失，而血红瞳眸的修站在最前，神晦暗不明。

这才是天所求的‘一劳永逸’。”

白黎闭了闭，：“终究是我有愧于他。”

苍蓝带着方河穿行林间，在这彼此心知肚明的最后时日，两人并无多少言语，只是并肩从海岛礁石，步向灯火璀璨的行一侧。

风声渐急，海涛声越发明晰，从方河登上龙岛以来，海浪从未如此狂。

“我知你不喜金龙，所以我将以最后的力量使他沉睡，直至你重归仙君之，到那时龙君也不敢妄动……”

“——所以，”他陡然看向一旁面异的叶雪涯，“杀了前的燕野，只会助长其余天的势力。需知天一分为三且残魂无数，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

“无需为我难过，我已得偿所愿，此生已是无憾。”

白黎神一凛：“是镜心城的仙骨封印。”

“至于剩下那两株桃，你喜哪个便随哪个，我不会嫉妒，而金龙也不会再打扰你了。”

再见落于最后的叶雪涯，檀泽城中尚是心缠，而今他中血未退，但浑缭绕却是纯净充沛的灵力……

【九十六章】

夜幕之下，孤岛之上，千灯盛放如昼。

见叶雪涯撤去灵力威压，燕野也熄了气焰，他听懂了白黎话中暗示，由此越发惊异，“你是为了方河？如此堪称犯忌。”

风灯照夜，确实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