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烧最严重的那几天，有一晚，窗外也响起了雷声，他在半夜猝然醒来，听到震耳的雷声，神经质痉挛，手背都咬了血。

虞阮是被一声惊雷震醒的。

他反复叫着江修晋的名字，房间里只有他的哭声与可怖的雷声，虞阮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像是陷了怪圈，不停呢喃着：“不是我吗？又骗我是不是？……每次都在骗我，每次都欺负我……”

小时候在福利院，每每打雷也都会有小孩惊醒，但是他们都有朋友，可以抱在一团互相取，互相安，惊慌一阵就相拥着睡去，甜的梦乡。只有虞阮从到尾缩在角落，像个被遗忘的空间，收了所有害怕、恐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从来没有人会来抱住他。

那是虞阮第一次在雷声还未停止的时候就重新睡着。

被父母抛弃、在福利院被欺凌、初中被锁在厕所……每一次，每一次痛苦的经历，都伴随着雷雨加的天气，他对雷声的恐惧已经植骨髓，乃至于猜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会在某个雷电不断的夜晚被疯。

为什么会打雷……不要打雷……

江修晋被他的哭声吵醒，看到虞阮满脸泪，立刻捂住他的耳朵，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安抚他，吻他，用温的膛熨帖着他冰凉的，让他不要害怕。

齿不清地呼救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雨声雷声之中，虞阮委屈地埋下，又重复了一遍：“江修晋……”

而他始终没有现。

世界上还有谁在乎你呢？你离开了主人，就会变成路边的浪狗了。

他懦弱到在无人的夜晚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甚至明白自己就是江修晋说的那样，是一条小狗，给一块饼就会上钩的便宜小狗，缺到谁能分给他一，他就愿意献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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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隆——”

虞阮飞快将自己抱作一团，膝盖折叠到，浑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在崩溃的边缘，才不得不承认，他唯一依赖、信任的人，从至尾，仍然只有江修晋。

在这时刻，人的持、尊严，飞速消磨瓦解，关于神的对抗不过几分钟虞阮便一败涂地，他抱住膝盖，恐惧在白亮的闪电下无遁形，颤抖着哀求：

和吃饭，如果不是每天定时定的送餐，他或许都要记不得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

不，不，是有的。虞阮的脑海里现一个声音辩驳了他。

“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假的……都是假的！本就没有人喜我，没有人我……”

雷声长久未能止息，虞阮哭得睛涩，手脚冰凉，还在低低唤着江修晋的名字。

他嘴里发古怪的喃喃，像被丢一个无限黑暗、无限下坠的黑，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震响的雷声，大脑一片麻木，神浑噩如疯癫。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缩在囹圄不停发颤，一丁声响都会引发尖叫和颤栗。

因此他恨江修晋，恨江修晋像训狗一样训他，主人对你好要记着，主人对你的不好也不许计较，因为主人你呀，主人是唯一你的人呀。

但他不想承认，他明知自己卑微、缺，所以愈发不愿意面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好像不承认就是不存在，他就还是那个曾信誓旦旦对Master说“我不需要人来我”的虞阮。

江修晋那样轻易地拿住了他，像提起一只狗的后颈，都不需要铁链，因为虞阮其实早已掉了他的圈。

他猛地睁开，闪电的白光划破黑夜，照亮他骤缩的瞳孔。

又是一阵闷雷，野兽般咆哮的雷声张大了血盆大，舞着獠牙将万吞噬，虞阮捂住耳朵尖叫，把自己完全罩被里。

“江修晋……江修晋，你在哪里……”

“你也不要我了……我这么糟糕，连你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