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便被分配到筱宛居,在昭仪身边,至今已有……”绣冬稍作计算,“快十三年了。”
“十三年……”上官明轻声念着,“这十三年间,可曾思念故乡双亲?”
绣冬一时未能领悟他的意思,默然不语。
“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未听到她答话,上官明又继续说了下去,“趁现在我还有那么点儿权势,不如就让我替你拿了这个主意,赐你黄金首饰作嫁妆,准你离宫归家,自己寻一个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吧。”
“昭仪!”绣冬大呼一声,当场跪下,伏在上官明膝头之上,眼泪汪汪起来,“是绣冬做错什么了吗?昭仪为何要赶绣冬走?”
“傻丫头,让你回家孝敬父母,过点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怎么还不愿意呢?”上官明笑着看她,“该不会是嫌弃家里的粗茶淡饭,比不上筱宛居的山珍海味吧?”
“当然不是,绣冬在宫中这么多年,若说不曾思念家乡亲人,不曾渴望衣锦还乡,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绣冬攒着上官明的袍角,眉头紧皱,神情纠结,“但是,现在昭仪身边,正正需要绣冬这样的人啊!”
“绣冬,这太平城,你待得越久,就越不可能离开。”上官明怆然道,“你也是知道的,关于我……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
“就是清楚昭仪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绣冬才不想走!”绣冬仍苦苦哀求,“世人皆道昭仪权倾朝野,得陛下信任,心如毒蝎,心深似海,但是绣冬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昭仪一直过的都是苦日子!别处的主子待下人们如草芥,稍有不合意,打骂都算是轻的,个个都只盼望着我们这些奴才,在宫里劳累到老到死,不把人用到极致,像柴火一样烧尽,便不换新人。偏偏是我们筱宛居,个个相处和睦,昭仪对我们有求必应,还教我们这些被家中视作多余的女儿们读书写字,出了什么事也是护着我们,是昭仪自己一人扛下外头的责任。明明昭仪也是主子,在那些皇亲国戚面前,却替我们把下人该受的罪都受了。”
“够了,绣冬,别说了!”绣冬是朝夕相处、亲如兄妹一般的知心人,这么一番诚恳哀切之语,上官明的情绪难免受触,立刻便颤声打断了她。她口中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这么多年来,他上官明不也是给厉家人做牛做马,摇尾讨怜,与奴仆无异吗?
绣冬听话地噤了声,仍是双目含泪,伏乞着看他。上官明终究又叹一气,伸手替她拭去泪痕,“好了,别哭了,起来吧。你若不愿走,我自不会强迫你,但他日若是起了离宫心思,你必定要老老实实告诉我,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