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你醒醒啊！明儿来看你了，娘！”

他闭上了。

随后，他握着半截玉刃，一步一步，走到了空地上，任暴雨浇全。

雨砸在他上，如刀似箭，透浑。寒意裹挟着他的知觉，让那如绞心痛随全经络攀附，让他如同溺于痛楚之海，不得息。他分不清面颊上的是雨是泪，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帘，不辨前路，也难见归途，他找不到方向。

“不，等等——我，我不走！我要带娘亲回去！”上官明忙展长双手，抱住娘亲，却被那两个力大如的婆连拖带拽，生生从娘亲边扯开去，“娘亲！娘亲！不要！”

“日……月……同…

“住手！”

“娘亲，是明儿不孝，求娘亲再看——再看明儿一！”上官明泣不成声，伏在她上，久久不愿放开。他握起她的手掌，抚着那本只知研墨提笔，描眉画，抚琴逗鸟的十指芊芊，因多年浆衣洗地，辛勤劳作，早已变得糙不堪，温不再。

此时，又一闪电划过，将昏暗柴房照亮得如同白昼。借着那一瞬的光亮，上官明看清了娘亲的手，居然指甲发黑，拭不去。

“爹，娘！不，别走……”

是他吗？还是，另一个他？

“啊——”

上官明被她们架到外，扔在了某个只有片瓦遮的小屋外，面前是已被暴雨浇得一片泥泞的掖空地，雨仍如瀑倾落，丝毫不见减弱之势。上官明心中悲痛绝，随手将斗笠和外袍都落在地，又扯下发髻中的一玉簪，让三千青丝散落一背。他将玉簪敲在墙上，玉石碎成几截，锋利之扎得他掌心渗血。

“我会，我记得，我会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他徒劳地伸着双臂，在半空中抓握着，睁睁看着娘亲仍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上官明抬起手来，将尖利玉簪抵向了自己的咽。

上官明蹲下，在肮脏不堪的污泥中摸索着，任雨砸在他的脊背和后脑上，疼痛分明。他正要回，去看那声制止他的来人，忽觉由骨髓之中渗阵阵透心凉意，下一刻却又变成了烈火，烧得他满剧痛。

倾盆大雨终于落下，雨声响得如同擂鼓。

上官明正快速思索着，两个掖婆走了来，一人一边地架起了上官明的，将他朝外拉去，“快走！你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我们放你来看一，已经是要杀的罪名了！”

一声怒喝传来，令上官明浑一凛。恰在此时，一雷作响，彻耳雷声吓得他五指一松，玉簪掉落，没浑浊泥之中。

“哥哥，救救我，长安哥哥……”

“呃——”上官明前一黑，乏力倒地，不能动弹。

在他意识彻底被黑暗占据之前，他依稀到，自己正被一宽厚结实的臂膀所稳稳怀抱着，但他却不记得那人的面容。

不是墨迹，莫非是染料？还是其他的什么……？

一别二十载，母相见，却已是这般相隔。上官明只觉整颗心都被从内掏，用火炙烤，用刀切割，用绳鞭打。此生从未有过之痛充斥着他的全，让他恨不得立即同娘亲一起去了。

“不要！贤儿，贤儿回来，我，我……”

上官明仰看天，没有，也没有明月，只有乌云盖。他任老天爷哀悼的泪掉落到自己眸中，刺痛得他再睁不开，只剩下一张无用的嘴，发声声毫无意义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