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原骑着电瓶车，行在六月初已经开始得令人难耐的大太底下，额了一圈汗。但是他浑不在意地继续往前骑。

宋原怔在原地，嘴半张着，惊愕极了。

他爸伸了个懒腰，走到房间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来，“我还真要去一趟，晚上回来。你想嘛就嘛，就是别再睡了，晚上真会睡不着的。”

“一年，就是一年。”宋原地说。

宋原听了这话，心里无端端地生了放松，他想，就这样吧，没办法了。

宋原在家的话，就负责洗碗。他爸不想让他沾这些活儿，说你在学校里天天上晚自习上到十一，早上五六又起来了，累得不行，回家还什么活啊，坐着，爸伺候你。

宋原回过，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我来找你们老板的儿，我是他的补习老师。”

他回到洗手间的镜前面，一寸一寸地审视自己的脸，镜里的那张脸，从茫然，慢慢变得凝重，最终带了残酷的意味。

但他该洗碗还是照旧洗碗。

他爸摆了摆手，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无奈宋原皱眉，不满地盯着他。他儿心情不好的时候，上的气势是让人无法忽视的。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忘了？

两钟！

“我再去卡里取钱来。”宋原放下了手，低着说。

宋原关好门，下意识地，也看了一那钟。

这个时候的街上人很少，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车停在街，直接骑了去，在电玩城的门踩下刹车。

“哦，找立军的啊，他五分钟前还在这儿呢。刚刚走了，估计是回家了。”那员工没见过他，但听说是找周立军的，也没有再盘问他什么。

宋原又赶冲去看钟——两五十五分。

外面是明光，里面是暗光，五彩斑斓地打在人上。他左拐走廊的尽，往103而去。

他今年才四十八岁，生了一场病，在重症监护室睡了那么多天，来之后，满黑发都白完了。现在发短短的，能看见。他那钢铁一般的脸，古铜的肤上挤满了皱纹，历经风霜。上又是白的发茬，看起来让人既怀疑他是中年人，又怀疑他已经步了老年。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些轻，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

宋原洗完碗，又去把洗衣机里脱完的衣服拿来，挂到台上去晒。

他看着自己的廓，从鼻尖到下颌，突然，无形中有一细线在他脑海里断掉了。“啪”的一声。

还有必要去吗？都过了这么久了。

要不要去？

他走洗手间手，不经意间看到了镜里自己的脸。宋原对着自己这张脸看习惯了，已经脱了，完全看不来有什么稀奇的。但是经常听到人家夸他长得好，哪哪儿都好，尤其是一双。

“嗯，也该取了。咱们省着，往后我再想办法。”他爸说着已经换好了鞋，抬往时钟那边看了一，“哟，都两五十了，我跟人家讲好了三半的。我赶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啊。”

一个亘古被无数人问起的问题。宋原心急火燎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

总觉得好像是什么很特殊的事情……

宋建国拿好东西，转急急躁躁地走了。

他焦躁地走到台上，又从台走回房间里，整个家都被他晃了一遍。

他锁好了车，一步一步地往电玩城走去。

“我就是去公司问一下，我现在驾照是什么状态。”宋建国有无力地吐一气，“又不是立刻就去车。”

那是对他自己残酷的意思。

现在去也没用了。

今天，明亮到刺的光照着，他又回到了这里，沿着自己去的脚步，慢慢走近等待着自己的未知的命运。

他的衣衫被风的鼓起来，从后面看好像一张大旗，猎猎飞扬。

“哎，你什么的？”有一声音喊住了宋原。

他爸扎剌着手，半晌叹一气，“儿啊，我们得吃饭，不活哪来的饭吃。你以为，是我想这么早就去开车吗？我不我们喝西北风啊！”说到最后已经有气愤了，但与其是生宋原的气，不如说是生他自己的气更多。

他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他踉踉跄跄地走来，拥着重的夜。

宋原听了齿大笑。

到底，去，还是不去？

那员工还没走远，缓缓又走回来了，“这样，我待会儿要去给他送东西，你跟我一起去吧。他肯定在家里呢。”

半晌，他喃喃自语：“好……好……谢谢你了。”

宋原手还着，他也不去手，几步走到玄关，“你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