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表弟，神情转柔，语气越发怜惜，“昭殷原是最温柔淡泊的一个人，这些年被困在不喜的地方，依不喜的规矩行事，未有一日舒心快活，今后，终于不必再委屈忍受了。”

仿佛看穿了男人的想法，季文清角轻勾，轻描淡写:“还要谢过皇上对昭殷的照料，若非暗卫护送周全，这兵荒中季某与表弟相聚怕是不易，不知他还要再吃多少苦。”

……

曾经连王城都无法靠近半步的无用书生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吊在半空连如愿分娩都不能实现的昔日霸者面前，目光淡淡，声声讽刺。

可惜命数已尽，垂死前的可笑挣扎罢了。

“皇上可知，楼氏家训不纳小星、不为侧室，昭殷表弟自幼见惯姨父姨母伉俪情，所愿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您以亲族相，迫他放弃夙愿，放弃尊严，放弃才学，为妾为，以侍君，您觉得他会激涕零么？”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上的皇帝陛下应是不会懂的。”

“朕……真是小瞧了你。”

“倾盖如故，白如新，十年夫妻犹能同床异梦，何况——”

“皇上可知，昭殷表弟喜洁，外人碰过的东西都不肯再用，遑论被无数女人‘用’过的男人，您说他不得不面对您的时候，会觉得腌臜还是忍着恶心？”

楼昭殷果然在他手里！

季文清微笑着，幽的底凝聚起不可察的翳。

同样着那人，有过无人能及的相伴相知，季文清比任何人都更悉帝妃之间的嫌隙隔阂，也更清楚什么话能命中盛武帝肋。

不愧是坐惯了天下的男人，这时候了还撑威风气势，季文清漫不经心扫过几暴起的阶下囚，心想。

朕不知！

他的殷殷，殷殷……

愈演愈烈的阵痛几无断绝地袭来，宣告产程已关键阶段，赫连广业额发濡，下颌绷，闻言怒极反笑，“你以为朕会信你这贼的挑拨？”他当然知对方这番刻意的话的用意，更不会怀疑相伴十年的人的心，冷冷看向季文清，如看一个梁小丑。

“皇上声声的夫妻，可曾尊以后位？可曾许以凤印？可曾有别于后二夫人四妃九嫔十二婕妤三千人？既无名，也无实，更非他所求所愿！金屋栖凤说得再好听，不过是打造了一个华丽的笼，把人当鸟雀玩一般囚困其中。皇上以为的，对昭殷而言，不过是羞辱罢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恼羞成怒。

季文清角弧度不变，“皇上说笑了，昭殷如今回到了季某边，自然一切安好如意。”

“也是，皇上很早之前就对季某忌惮颇才对。”季文清微微一笑，瞥过男人腹时的冷意短暂的像错觉，再看去正是君如玉，气韵从容，“今日终于有幸与皇上相见，想来季某并未辜负皇上的隆恩看顾。”

言语款款似清风，落下方知锐如刀锋，字字凌厉，直直刺人痛。

“朕与殷殷十年夫妻恩甚笃，不算尚在朕腹中的这一个，已育有三二女，早已是真正骨血相、亲密无间的至亲至。而你，除了仗着年幼无知时亲戚便利得来的丁情，还有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妄议朕的妃！”到底被对方语气里的熟稔亲密激怒，最后“妃”二字势如暴喝，裹挟盛怒劈砸向年轻男人。

赫连广业死死盯着他，呼渐渐变得急促，心一下沉，无暇思考季文清的到来对自己以及腹中皇儿接下来的境有什么影响，看到对方的瞬间，他首先意识到，原本为人好的安排恐怕已经落空。

“皇上可知，昭殷表弟看似温柔好脾，实则情固执，喜一个人便整颗心都付去。从前一起学乐，我择了箫，他便选了相和的琴，他说琴诉心曲，正合奏给喜的人听。这些年，您可听过他为您制的哪怕一支琴曲？”

今时今日，他竟在这里亲见到季文清现。

破多时，缩已极为密集，胎动越发剧烈，赫连广业却恍若未觉，只目光森然喝，“你把朕的楼贵君怎么样了！”

年轻男人神平稳，眉不动。